按:其时因金兵犯边,周守备得朝廷任命,升他为山东都统制,“会同巡抚都御史张叔夜防守地方,阻挡金兵。”故此处改制他为“统制”。他在上任之前,先回家一转,此时正在途中。
韩爱姐是西门庆旧日伙计韩道国的女儿,其母王六儿曾是西门庆宠爱的姘头。第三十九回写蔡太师的管家翟谦要讨一个好模样儿的少女做妾,西门庆就把她送入太师府。她进入太师府后,成为得宠的丫头之一。后来蔡太师被劾,问罪充军,韩道国夫妻带了女儿流落江湖,在临清碰上陈经济,陈经济包了韩爱姐,并让她们母女在他霸占的那座谢家酒楼做半开门的私娼。
春梅纵欲身亡(事在第一百回)
孙述宇在《金瓶梅的艺术》中有一段论述周守备的文字,我觉得很好,他说“从一个角度看,这当然是位可钦可敬的人物,史书方志都应给他写上好好的一笔。但我们看见小说所述他的私生活,从私生活中可看出他的品格;他很纵欲,极可能得到一个西门庆那种可耻的下场,所以遇上金兵而死在刀枪之下,其实该算是他的好运气。的人物,都是这么真实的。”
张胜提刀,绕屋里床背后寻春梅不见,大踏步径望后厅走。走到仪门首,只见李安背着牌铃,在那里巡风,一见张胜凶神也似提着刀跑进来,便问:“哪里去?”张胜不答,只顾走,被李安拦住,张胜就向李安戮一刀来……被李安一个泼脚,跌翻在地,解下腰间缠带,登时绑了。嚷得后厅春梅知道,说:“张胜持刀入内。小的拿住了。”那春梅方救得金哥苏省,听言大惊失色,走到书院内,经济已被杀死在房中,一地鲜血横流,不觉放声大哭。一面使人报知他浑家葛翠屏,慌奔家来,看见经济杀死,哭倒在地,不省人事。被春梅扶救苏省过来。拖过尸首,买棺材装殓。把张胜墩锁在监内,单等统制来家,处治这件事。
刘二得知消急,一日,前来寻事。
周统制劝告妻子“清心寡欲”,这例是针对春梅的毛病,“对症下药”的(从这点看,他也还是有几分知人之明,并非事事糊涂呢)。但春梅在他走后,没有多久,就又想勾引汉子了。这对于丈夫的叮嘱,是一个深具讽刺意味的答复。她要勾搭的汉子是丈夫留下来给她看家的亲随李安。书中写:
谁知自从陈经济死后,守备又出征去了,这春梅每日珍馐百味,绫锦衣衫,头上黄的金,白的银,圆的珠,光的宝,无般不有,只是晚夕难禁独眠孤枕,欲火烧心。因见李安一条好汉,又因打杀张胜,巡风早晚十分小心,有意勾搭。一日,冬月天气,李安正在班房内上宿,忽听得有人敲后门,忙问道:“是谁?”只闻叫道:“你开门则个。”李安连忙开了房门,却见一个人抢入来,闪身在灯光背后,李安看时,却认得是养娘金匮。李安道:“养娘,你这早晚来有甚事?”金匮道:“不是我私来,里面奶奶差出我来的。”
春梅一来和孙雪娥是死对头,二来陈经济开的酒楼,她也有份,听说张胜和孙雪娥在一起,又指使刘二在酒楼捣乱,自是大为生气了。书中写:
刘二醉打王六儿(事在第九十九回)
李安逃走(事在第一百回)
按:春梅之夫周守备此时已升职为“山东都统制兼四路防御使”,奉命“会同山东巡抚都御史张叔夜,提调所部人马,前赴商阳关防守”,他是在上任之前,抽空回家一转的。统制,官名,始设于北宋,作战时在将军当中选拔一人给予“都统制”名义,以节制兵马。周秀(周守备本名)做了山东都指挥,即是除了他原来的部队之外,兼有指挥山东各路兵马之权,成为山东一省战时的最高军事长官了。此人官运亨通,做人却是糊涂,春梅说陈经济是她的姑表兄弟,他就一点也不怀疑,自己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甚至在陈经济死后,他还爱屋及乌,替春梅安排陈经济的葬事。他当然不是一个“好官”,但在品格上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作者在这里就写出他忠厚的一面(尽管这份“忠厚”只是源于爱屋及乌。至于“大处”,以后再论)。春梅并不爱他,不过对他的“恩义”也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从她为丈夫饯行的表现,可以看见。的人物,其性格往往是多元化的。这是它艺术上的一个特色。这一段还设卞两个“伏笔”,其一是春梅劝告丈夫“出战之间,须要仔细,番兵猖獗,不可轻敌”,伏下他后来的战死;其一是周统制叮嘱春梅“清心寡欲”,伏下她后来的纵欲身亡。www•lib
这春梅在内颐养之余,淫情愈盛。常留周义在香阁中,镇日不出,朝来暮往,淫欲无度,生出骨蒸痨病症,逐日吃药,减了饮食,消了精神,体瘦如柴,而贪淫不已。一日,过了她生辰,到六月伏暑天气,早晨晏起,不料她搂着周义在床上,一泄之后,鼻口皆出凉气,淫津流下一洼洼,就呜呼哀哉,死在周义身上。亡年二十九岁。这周义见没了气儿,就慌了手脚,向箱内抵盗了些金银细软,带在身边,逃走在外。丫鬟养娘,不敢隐匿,报与二爷周宣得知,把老家人周忠锁了,押着找寻周义。可霎作怪,正走在城外他姑娘投住,一条索子拴将来,周宣已知其情,恐扬出丑去,金哥久后不好袭职,拿周宣到前厅,不由分说,打了四十大棍,即时打死。把金哥与孙二娘看养,一面(将春梅)发丧于祖茔,与统制合葬。
春梅和周义寻欢作乐之时,她的丈夫却要出战了。
刘二将王六儿酒桌一脚登翻,家活都打了。王六儿便骂道:“是那里少死的贼杀才,无事来老娘屋里放屁!老娘不是耐惊耐怕儿的人。”被刘二向前一脚跺了个仰八叉,骂道:“我㒲你淫妇娘!你是那里来的无名少姓私窠子,不来老爷手里报过,(同报到)许你这酒店内趁熟?还与我搬去!若搬迟,须吃我一顿好拳头。”那王六儿道:“你是那里来的光棍捣子,老娘就没个亲戚儿,许你便来欺负老娘。要老娘这命做甚么。”一头撞倒,哭起来。刘二骂道:“我把淫妇肠子也踢断了,你还不知老爷是谁哩。”这里喧乱,两边邻合并街上过往人,登时围看的有许多,不知道的旁边人说:“王六儿,你新来,不知他是守备老爷府中管事张虞侯的小舅子,有名坐地虎刘二。在洒家店住,专一是打粉头的班头,降酒客的领袖。你让他些儿罢,休要不知利害。这地方人谁敢惹他?”王六儿道:“还有大似他的,睬这杀才做甚么!”陆秉义见刘二打得凶,和谢胖子做好做歹,把他劝得去了。陈经济正睡在床上,听见楼下嚷乱,便起来看时,天已日西时分,问:“哪里嚷乱?”那韩道国不知走得往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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