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机会终于等到了。
宋蕙莲得知丈夫被害。已曾自缢一次,幸得另一个家人来昭之妻解救,但孙雪娥还是不肯放过她,书中写:
来旺徒刑 雪娥变卖(事左第九十回)
在受害者的头上加一刀(事在第二十五、二十六回)
下面写的,就是在这个案发之后,来旺、孙雪娥所受的“报应”。
月娘道:“几时不见你,就不来这里走走。”来旺儿悉将前事说了一遍,“要来,不好来的。”月娘道:“旧儿女人家,怕怎的。你爹(指西门庆)又没了。当初只因潘家那淫妇,一头放火,一头放水架的舌,把个好媳妇儿生逼临得吊死了。将有作没,把你垫发了去。”
这次仅是吃了一场虚惊,但想不到的,他们“平安抵达”来旺的姨娘家之后,却反而出了意外。
按:县官分别从屈镗、郑旺、雪娥、屈姥姥名下追出大批“赃物”,其实不但孙雪娥名下“赃物”是取自西门庆家的,其他三人名下“赃物”也都是孙雪娥从家中偷出来给他们的。如今不是“物归原主”,而是“赃物入官”,这个县老爷也可说是会贪赃的了。屈镗只不过是窃盗,竟然被判“死罪”,开恩才“准徒五年”(徒刑是服劳役的刑罚,“徒五年”即是要他坐五年苦工监),如此刑罚,也当真可说是“苛刑”了,从这件判案中,也可看出官场的“人情”,如果西门庆尚在,县官焉敢没收他家被盗之物;如今他一死,吴月娘非但不能领回失物,还要“打发公人钱”(书中写吴月娘本来是要“按纳含忍”的,案发了,才不能不经官了断)。
却说守备府中春梅,打听得知,说西门庆家中孙雪娥,如此这般被来旺儿拐出,盗了财物去,在外居住,事发到官,如今当官变卖。这春梅听见,要买她来家上灶,要打她嘴,以报平昔之仇,对守备说:“雪娥善能上灶,会做的好茶饭汤水,买来家中伏侍。”这守备即便使差张胜、李安拿帖儿对知县说。知县自想要做分上,只要八两银子官价。交完银子,领到府中,先见了大奶奶并二奶奶孙氏,次后到房中来见春梅。
(被骂后)蕙莲一声儿不答话,打发月娘后边去了,走到房内,倒插了门,哭泣不止。哭到掌灯时分,众人乱着后边堂客吃酒,可怜这妇人忍气不过,寻了两条脚带,拴在门楹上,自缢身死!
相骂无好口(事在第二十六回)
孙雪娥一方而是受别人的气,一方面也给www气让别人受,第二十五回“雪娥透露蜂蝶情”和第二十六回“宋蕙莲合羞自缢”就是写孙雪娥是怎样欺侮另一个受到损害的小人物——西门庆家人来旺的妻子宋蕙莲的。
西门庆勾搭上宋蕙莲,后来又设计陷害宋蕙莲的丈夫来旺。她的故事,前面已曾说过,这里就不重述了。要补写的是,孙雪娥怎样在已受损害与已受侮辱的宋蕙莲头上再加上一刀。
(来旺)递与屈姥姥三两银子,教买柴米。那屈姥姥见这金银首饰来因可疑,他儿子屈镗因他娘屈姥姥安歇郑旺(来旺本姓郑)夫妻二人,带此东西,夜晚见财起意,撬开房门,偷盗出来耍(赌)钱,致被捉获,具了事件,拿去本县见官。
不过孙雪娥也并非单纯的“受气包”,或许她是因为得不到人家的重视,妒忌心也特重,喜欢播弄是非,一有机会来时,她对“仇人”的报复也决不手软。例如她被潘金莲激使西门庆打了她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向西门庆揭发潘金莲和琴童(孟玉楼带来的小厮)私通的秘密。令潘金莲也被西门庆剥光衣服鞭打(见第十二回“潘金莲私仆受辱”)。不过,潘金莲被打之后,很快就讨回西门庆的欢心,而孙雪娥则仍然是被打入冷宫。
来旺返乡续前缘(事在第二十六、九十回)
这几句话分明戳在雪娥身上,那雪娥怎不急了?那宋蕙莲不防她,被她走向前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打得脸上通红地说道:“你如何打我!”于是一头撞将去,两个扭打在一处,慌得来昭妻一丈青走来劝解,把雪娥拉得后走,两个还骂不绝口。吴月娘走来骂了两句,“你们都没些规矩儿,不管家里有人没人,都这等家反宅乱,等你主子回来,看我对你主子说不说!”当下雪娥便往后边去了。月娘见蕙莲头发揪乱,便道:“还不快梳了头,往后边来呢。”
按:“守备”是明代才开始设立的军职,职司城防,其地位仅次于游击将军,为正五品武官。文武虽不统属,其官阶则是比七品县官高两级。所以这个县官要买春梅丈夫周守备的账。“分上”、“份上”通,“要做分上”,即是这个县官看在守备的份上,故而“职做”也。又:是明代人写宋代事,“守备”这个官在宋代本来是尚未有的,作者写春梅嫁给一个守备,其实是犯错的。下面一段写雪娥拜见春梅的情形。
这蕙莲听了她这一句话,打动潘金莲说的那情由,翻身跃起来,望雪娥说道:“你没得走来浪声颡气,他(指来旺)他便因我弄出去了。你为甚么?(西门庆)来打你一顿,撵得不容上前,得人不说出来,大家将就些便罢了,何必撑着头儿来寻趁人?”这雪娥心中大怒,骂道:“好贼奴才,养汉淫妇,如何大胆骂我?”蕙莲道:“我是奴才淫妇,你是奴才小妇,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奴才。你倒背地偷我的汉子。你还来倒自家掀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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