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在后二十回中「硕果仅存」的一首〔四块金〕,有可能成为问题的症结。我们不妨先回到文本。
想前生少欠下他相思债,中途洋却绾不住同心带。说着教我泪满腮,闷来愁似海。万誓千盟到今何在?不良才,怎生消磨了我许多时恩爱。
这首〔四块金〕,属【仙品入双调过曲】,在《词林摘艳》甲集中,题作「忆别‧无名氏小令」共有四首,此为第一首,原文如下:
前生想,咱少欠他相思债,中途洋却绾不住同心带。说着交我泪满腮。闲来愁似海,万誓千盟到今日何在?不良才,恁生消磨的我许多恩爱。
两相对照,可以看出后二十回本的作者在抄录这首词时只做了个别字句的改动。
这种现象在前八十回中是常见的,事实上《金瓶梅词话》作者抄引的所有词曲中,几乎没有一首是一字不差原文照搬的。
问题是:为什么前八十回中《金瓶梅词话》抄引的诗较多来自《词林摘艳》,而后二十回中却只有这一首。
但毕竟因为这一首,我们不敢轻易下结论,推断后二十回的作者没有见过《词林摘艳》。
对《金瓶梅词话》大量抄引词曲的现象作一统览后我们发现,一首曲子互见于当时刊刻的多种散曲集是常有的事,这一首〔四块金〕也可能被选入《词林摘艳》之外的选本。
如果不是这样,后二十回会像前八十回一样,大量出现来自《词林摘艳》的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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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对前八十回方言系统的悄然游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0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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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金瓶梅词话》的方言实际上是有一个惯性系统的,那就是生动鲜活的鲁北方言系统。虽然,研究者相继举证出书中的异类方言,如吴方言、山西方言、东北方言、内蒙方言、徽州方言,甚至湘语、赣语、粤语、四邑话、闽南话、客家话等等。
在前八十回用鲁方言表现的一些语词,在后二十回中却改成了南音。
如八十一回:「次日,韩道国要打胡秀,胡秀说『小的通不晓一字』」。
第八十三回,月娘说「六姐快梳了头,后边坐。」金莲应:「晓得」。
在前八十回中「不晓」「晓得」一般作「不知」「知道」。
八十一回:「都乞韩伙计老牛箝嘴」,在第六十七回中首出,「老牛箝嘴」作「老牛箍嘴」。后者显然是鲁方言。
八十三回,「贼葬弄主子的奴才。」前八十回,「葬弄」,皆作「葬送」。而本回中「葬送」与「葬弄」间出,想是作者不经意中顺手将鲁语改成了南音。
同样的例子还有八十六回「先下米先食饭」,显然也是顺手篡改,在前八十回中,「先下米先吃饭」已是读者熟悉的结语。
八十六回:「王十九,自吃酒,且把散话革起」。「散话」,显然是「闲话」的串音之误。
这是一首引诗的后两句,全诗引自《清平山堂话本‧错认尸》,第二句「人食人」原作「人吃人」。
如八十一回:「胡乱打发两个与他,还做面皮」。「面皮」,即北方人通常说的「面子」。
八十一回:「日逐请扬州盐客王海峰和苗青游宝应湖」。褚半农先生指出,「日逐」乃系上海方言(参见褚半农:《金瓶梅中的上海方言》以下所引褚文不再标出处):
褚半农先生指出,「临岐」,系上海西南农村口语中的常用语。临岐,「临到」「等到」之意。
八十六回:「见头势不好,穿上衣裳,悄悄往家一溜烟走了」。褚半农先生举证「头势」系上海方言。
八十七回:「兔儿沿山跑,还来归旧窝」,「仇人见仇人,分外眼睛明」。这两个熟语更具南方色彩。北人对后一条熟语,一般作「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八十七回:「勒掯俺两番三次来回去,贼老淫妇,越发鹦哥儿了」崇祯本、张评本「鹦哥儿」作「鹦哥风」,南方语汇中是形容一个人做事「不靠谱」的意思。
八十九回:「长老见收了布施,又没管待,又意不过」。褚半农先生指出,「意不过」属上海方言,过意不去之意。
九十回:「打墙板儿翻上下,扫米却做管仓人」「放水鸭儿」,
九十一回「单径」「只在我手里抹布」(抹布,摆布之意)等,亦全是南人声口。
九十二回:「我教你不要慌,到八字八鎫儿上和你答话」对「八字八鎫儿」论者多有争议,傅憎享先生认为「八鎫儿」应是八腊,为虫神之庙。
我则认为这也是个记音词,而且是南音的记音词,「鎫」似是一种类似手铐的械具,综观前后之意,意为到衙门去评理裁定。
第九十回:「闲来走走,里边霍姑娘少我几钱生活银讨讨」全然不是北方人说话声气。
九十一回:「你夜里做夜做,使乏了也怎的」。南方话中,「做夜做」是赶夜工之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0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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