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内正面土山环抱,林树交枝」。
第五十二回,西门庆「出城南三十里,径往刘太监庄上来赴席」。
绍兴城南五里以外一直是城中仕宦之家的墓地所在。如《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四〈政事志〉载:「左春坊左谕德张元忭墓南山,在城南五里。」
绍兴城南三十里一带,历史上著名的兰亭修禊之地,自古即是绍兴城外的风景名胜。
《嘉庆山阴县志》卷三〈山川志〉载:花坞,在县南三十里谢家桥之上。每春夏之交,丛簋阴郁,有上皇风。
第四十九回,西门庆「出郊五十里迎接,到新河口」,拜见蔡御史。
第六十五回黄主事说:「敕旨令太尉朱勔,往江南湖湘采取花石纲。」
第七十二回玳安道:「他好小近路儿,还要赶新河口闸上说话哩。」
第九十三回写,「此去离城不远临清马(码)头上有座晏公庙,那里鱼米之乡」,「王老到于马(码)头上,过了广济闸大桥」,「那时朝廷运河初开,临清设二闸,以节水利」。
绍兴有新河闸、广陵闸大桥、运河、晏公庙,并且,宋代曾经此运河运过花石纲。
《嘉庆山阴县志》卷二十〈水利志〉载:「广陵闸,在县西六十里,汉郡守马臻建,今改为桥。」「新河闸,在县西北四十五里,明郡守(成化间知府)戴琥建。」此二闸去府城距离,与小说所写二闸去清河县城距离亦接近。
徐渭《路史》云:「神乃临江府临江县人,名戍仔,元初为文锦局堂长,因病归,登舟即尸解,有灵显于江湖。」
同志卷四〈土地志〉载:「城外之河曰运河,自西兴来,东入山阴;经府城至小江桥,而东入会稽。」
又引旧志载:「宋绍兴年间运漕之河也,……横亘二百余里。」《陶庵梦忆》卷二〈花石纲遗石〉载:越中无佳石。董文简斋中一石,磊块正骨,……朱勔花石纲所遗,陆放翁家物也。
文简竖之庭院,石后种剔牙松一株,……石篑先生读书其中,勒铭志之。
石篑即万历十七年进士,翰林院编修陶望龄。此石万历时尚完好保存着,小说所写运花石纲的情节有可能受它启发。
又据《康熙会稽县志》卷十二〈水利志〉,嘉靖四年绍兴知府南大吉发动疏浚运河,这也即小说第九十三回所写「那时朝廷运河初开」的根据。
绍兴毗邻杭州,两地官员交往密切,生活习俗也十分相近。如果小说所写地理原型
不是绍兴,而是临清或其他北方城池,以下三类情节就无法理解。
例如,第四十七、五十二、六十三、七十四、七十五等回都写到「杭州刘学官」:他向西门庆借银,送给西门庆不少香茶;李瓶儿死首七,他和乔大户一道前来吊丧;在西门庆升正提刑后,他还了一部分欠银,并送给西门庆十圆牛黄丸。
第七十九回,西门庆死前对陈经济说:「前边刘学官还少我二百两,……有合同见在。」
第七十七、七十八回又写到安郎中等要借西门府,宴请「杭州赵霆知府」。
「杭州攒」可说是女性人物日常家居的唯一发型。如十五回,李桂姐「家常挽着一窝丝杭州攒」;
第二十七回,潘金莲「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攒」;
第五十九、六十八、七十七回,三次写到郑爱月起床后,「不戴髻,头上挽着一窝丝杭州攒」。
全书写得最多的茶是「泡茶」,如瓜仁泡茶、果仁泡茶、蜜饯金橙泡茶、木樨芝麻熏笋泡茶等等。
《瓶外卮言》考证:「《神寄笔谈》言:『杭俗用细茗置瓯以沸汤点之,名为撮泡。』」用此法制作的茶水即是泡茶。
绍兴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如果小说所写地理原型确在山东,不在江南,以下三类情节又无法解释。
第一,一些无意流露的说话口吻,清楚表明非山东人的说话立场。
如第七十四回,薛姑子宣卷讲到:「这赵郎见词不能依随,一日作别起身,往山东买猪去。」
第九十四回,媒婆薛嫂听人说:「我那边下着一个山东卖棉花客人。」
第二,一些主要人物表面上看是北方人,仔细一瞧,又都是江南人。
如应伯爵,第十一回的出场介绍是,「是个泼落户出身,一分儿家财都嫖没了,专一跟着富家子弟帮嫖贴食,在院中玩耍」,似为本地人;但在第六十回,他的妻子杜氏,谢希大却呼为「蛮婆」;到第六十八回,应伯爵本人也被温秀才尊称为「南老」:应伯爵夫妇是江南人。
温秀才第五十八回出场,自称「府学备数,初学《易经》」,既是东平府府学生员,当为本地人;但在第七十三、七十六回,潘金莲、吴月娘、孟玉楼却一路径称为「温蛮子」「这蛮子」:温秀才是江南人。
李瓶儿原是大名府梁中书之妾,后避难逃到东京,被花太监娶为儿媳妇,足迹不
出北方,似为北方人;但在第五十九回为官哥儿死伤心痛哭时,也被西门庆称为「蛮子」:
李瓶儿是江南人。主人公西门庆,开篇就说他「原是清河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门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儿也是个好浮浪子弟」,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在第五十二回西门庆的宴席上,应伯爵却这样与西门庆说起话来:
伯爵用筋子又拨了半段鲥鱼与他,说道:「我见你今年还没食这个哩,且尝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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