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桂姐虽是「院中淫妇」,但她是李娇儿的侄女,后又拜吴月娘为干娘,与西门府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金莲信口骂李桂姐,不防李娇儿在窗下潜听得,于是暗暗怀恨在心,从而也加入围剿金莲的队伍,逮着金莲的过失立即就告到吴月娘与西门庆那里,说是「若是饶了这个淫妇除非饶了蝎子。」不仅从精神上羞辱她,而且让她领受皮肉之苦。
待到李桂姐来西门府上招摇,好歹要见见「五娘」时,金莲使春梅把角门关得铁桶相似,李桂姐吃了闭门羹,羞讪满面而回。金莲这阿Q 般的胜利,赢得的是更沉重的打击。
李桂姐恃娇激逼西门庆剪下金莲一绺子头发给她瞧。西门庆为讨好李桂姐,回家无缘无故折腾金莲,先是令她褪衣跪下,继而又要拿马鞭打她,让金莲百思不解,柔声痛哭道:
「我的爹爹!你透与奴个伶俐说话,奴死也甘心。饶奴终日恁提心吊胆,陪着一千个小心。还投不着你的机会。只拿钝刀子锯处我。教奴怎生吃受?」
「爹,你怎的恁没羞!娘干坏了你甚么事儿?你信淫妇言语,平地里起风波,要便搜寻娘?还教人和你一心一计哩!你教人有那眼儿看得上你!倒是我不依你。」
拽上房门,走在前边去了,根本不给西门庆递马鞭。一向快言快语的西门庆弯弯绕了半天,才赴主题,要剪金莲一绺头发,并编造一堆难以自圆其说的理由,次日到李桂姐那里去炫耀,直到这时作者才点明李桂姐的阴毒心理:(春梅不给他递马鞭)那西门庆无法可处,倒呵呵笑了,向金莲道:
「我且不打你。你上来,我问你要桩物儿,你与我不与我?」
妇人道:「好亲亲!奴一身骨朵肉儿都属了你,随要什么,奴无有不依随的。不知你心里要甚么?」
妇人道:「好心肝!奴身上随你怎的拣着,烧遍了也依,这个剪头发却依不的。可不吓死了我罢了。奴出娘胞儿,活了二十六岁,从没干这营生。打紧我顶上这头发近来又脱了好些,只当可怜见我罢!」
西门庆道:「你只怪我恼,我说的你就不依。」妇人道:「我不依你,再依谁?」
西门庆道:「我要做网巾。」妇人道:「你要做网巾,奴就与你做。休要拿与淫妇,教他好压镇我。」
当下妇人分开头发,西门庆拿剪刀,按妇人顶上,齐臻臻剪下一大柳来,用纸包放在顺袋内。
妇人便倒在西门庆怀中,娇声哭道:「奴凡事依你,只愿你休变了心肠。随你前边和人好,只休抛闪了奴家!」是夜与他欢会异常。
到次日,西门庆起身,妇人打发他吃了饭,出门骑马,径到院里。
西门庆道:「有,在此。」便向茄袋内取出,递与桂姐。
西门庆道:「你看了还与我,他昨日为剪这头发,好不烦难。吃我变了脸恼了,他才容我剪下这一柳子来。我哄他,只说要做网巾顶线儿,径拿进来与你瞧。可见我不失信。」
桂姐道:「甚么稀罕货,慌的恁个腔儿!等你家去,我还与你。比是你恁怕他,就不消剪他的来了。」
桂姐一面叫桂卿陪着他吃酒,走到背地里,把妇人头发早絮在鞋底下,每日踹踏,不在话下。却把西门庆缠住,连过了数日,不放来家。(第十二回)
这段文字写尽了一个男子狎妓心理:为了讨好妓女,有时是无所不用其极。由于西门庆之贪恋妓色,作为小妾的金莲就轻易地败在一个妓女脚下。
金莲「自从头发剪下之后,觉道心中不快,每日房门不出,茶饭慵餐。」以至要求助于算命先生的魇术。(第十二回)
幸好李桂姐是丽春院里的角色,若她如李娇儿嫁到了西门府上那才有好戏看哩。
那李桂姐本是个「不见钱,眼不开」的妓女,她「假意虚情恰似真,花言巧语弄精神」,也无可厚非;问题是西门庆一死,她就在出殡的当天劝她姑娘李娇儿改嫁到张二官府上当二房娘子,说:「你那里便图出身,你在这里守到老死,也不怎么。你我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不可错过了时光。」(第八十回)
这就彻底暴露了这类妓女的市侩面目。本书的体例决定不具体评价李桂姐,但从李桂姐与金莲的较劲,可见金莲在西门府上的地位是何等不稳定。
正是这种不稳定令金莲终日提心吊胆,专一听篱察壁,时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时时要为生存而挑战或应战。
戴敦邦绘 ·宋惠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11.html
西门庆与惠莲的偷情行为,本来是金莲所认可并提供了一定的方便的。但有个有前提,即「休奚落我」。
按理说这个要求并不算苛刻,然而轻狂的惠莲偏偏做不到这一点。
这惠莲原是另一个金莲,她与金莲一样出身寒门,是卖棺材的小个体户宋仁的女儿,也跟金莲一样聪慧活泼,荡起秋千来,「端的却是飞仙一般,甚是可爱」。
还有本领不消一根柴禾能烧烂猪头肉;掷起骰子比谁都反应快,且口舌伶俐,俏皮动人。她最初在蔡通判家房里,和大婆作弊养汉,坏了事,被打发出来,嫁与厨役蒋聪为妻,后暗与来旺儿搭上。正巧蒋聪被人打杀,来旺儿的媳妇病故,他俩就做成一对。
她原名也叫金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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