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辉 | 《金瓶梅》研究十年(改订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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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轮回受苦辛。

回道人题
此题置于图后正文之前,无异于告诉人们:回道人即是此书之写定作评者。他承袭弄珠客、廿公、欣欣子的手法,隐名埋姓,化名作题。
一般古代小说戏曲研究者,对回道人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回字拆开即为吕,在古代小说戏曲中,他经常是以吕洞宾的代号而出现的。
而李渔原名仙吕,字谪凡,化名回道人,正相合。何况在李渔所著小说中,回道人是经常出现的,《十二楼‧归正楼》第四回里有回道人,《肉蒲团》中有回道人,《合锦回文传》还有回道人的题赞。
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所有张竹坡批评的《第一奇书》早期刻本,都在扉页右上端署为「李笠翁先生着」。
如果我们考查一下张竹坡与李渔之间的不寻常关系,便可了解这一题署确有所据,并非借李渔大名来抬高自己评本的身价。李渔系竹坡之父执。
竹坡之父张与李渔过往甚密,常流连于山水间,《铜山县志‧张传》已是记录在案。而且李渔还在张竹坡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湖上李笠翁偶过彭门,寓公(按:指张)庑下,留连不忍去者将匝岁。」[11]
其时当在李渔移家金陵之后的康熙二年(1663)。因此张竹坡对父辈的密友李渔是相当熟悉的。
他的评本《第一奇书》的文字,又恰恰来自《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而不是词话本;就连《第一奇书》的命名,也源于李渔〈三国志演义序〉。
他署为「李笠翁先生着」,斯言当属可靠无疑。同时,从李渔是创作小说和戏曲的当行里手这点来看,他加工写定《金瓶梅》不仅符合他的志趣爱好,而且也是那个「搜奇索古,引商刻羽」的时代使然。

《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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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以论定李渔既是《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的写定者,又是为之作评者,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考查:
其一,《金瓶梅词话》所用方言,主要流行于徐州以北、黄河沿岸这一区域。
作为祖籍浙江长期生活在吴语区的李渔来说,语言上不可能没有隔阂,个别北方方言他不知底里,亦不足为怪;在他写定、作评时,习惯地使用他所熟悉的方言词汇,也很自然。
这两种情况都频频出现在李渔写定的正文和评语中。比如,第三十二回郑爱香儿骂应伯爵的这句话:「不要理这望江南巴儿虎,汗东山斜纹布!」李渔在此处眉评中写道:「方言隐语,含讥带讽,如枝头小鸟啾啾,虽不解其奇,娇婉自可听也。」
作为南方人的李渔,自然「不解其奇」,而作为北方人的张竹坡却深明其意:「望作王,巴作八,汗同汗,斜作邪,合成『王八汗邪』四字,盖表子行市语也。」
同样,李渔用南方方言写的评语「弄阿呆口角,妙。」在张竹坡的笔下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的。
正文亦如此,词话本第八十六回:「十一月二十七日,孟玉楼生日。」改为「十一月念七日」,显然根据李渔熟悉的方言,信手拈来,一挥而就。
其二,《金瓶梅》第三十八回写王六儿与西门庆勾搭成奸之后,与丈夫韩道国有一段对话。李渔为这段文字写了眉评:
老婆偷人,难得道国不气。若谓予书好色亦甚于好财;观此,则好财又甚于好色也。
正因为李渔对词话本作了一番认真加工写定,他才敢于声称《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本为「予书」。
又如第八十回水秀才代人为西门庆作祭文处。他评道:「祭文大属可笑,唯其可笑,故存之。」自己删改过正文,自己又在评语中交待删或留的理由。李渔为之写定,又为之作评,岂不昭然若揭?
其三,我们还可以拿李渔在〈三国志演义序〉里对《金瓶梅》的评价和他写的评语,作比较研究,不难发现两者的观点完全吻合。
〈三国志演义序〉云:
「尝闻吴郡冯子犹,赏称四大奇书,曰《三国》《水浒》《西游》《金瓶梅》及四种,余亦喜其赏称为近是。……若夫《金瓶梅》,不过讥刺豪华淫侈,兴败无常,差足淡人情欲,资文谈柄已耳,何足多读。」
这个观点,可说作为一条主线,贯串在全部眉评和旁评中。然而,有人怀疑此序非李渔所写。
近读陈翔华的文章,第一次披露了李渔为毛宗岗评本所写序文中,亦谈到《金瓶梅》。[12]
这是已出的任何一种《金瓶梅资料汇编》都未收录的,笔者不敢掠美,转抄如下:
昔弇州先生有宇宙四大奇书之目,曰《史记》也,《南华》也,《水浒》与《西厢》也。
冯犹龙亦有四大奇书之目,曰《三国》也,《水浒》也,《西游》与《金瓶梅》也。两人之论各异。
愚谓书之奇当从其类,《水浒》在小说家,与经史不类,《西厢》系词曲,与小说又不类。今将从其类以配其奇,则冯说为近是。
准此,李渔之序绝非伪作也。
对于李渔是《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的写定者、作评者,学术界也有不同意见。
种认为李渔是作评者,但不是写定者;另一种认为冯梦龙才是评改者,而不是李渔。
霖的新作〈关于《金瓶梅》崇祯本的若干问题〉就持此说;魏子云、陈毓罴、陈昌恒等也先后探讨了冯梦龙与《金瓶梅词话》之间的关系,并对笔者的李渔说提出质疑。
黄霖同意「李渔曾用『回道人』的化名,则毫无疑问」,但是认为首图本起码是翻刻过两次的后刻本,即使是李渔的题词,也只能是书贾补以入书,「故欲以后出的首图本上的题诗作者回道人来确定崇祯本的评改者,是没有说服力的」。
其次,从时间上看,李渔绝不可能在崇祯年间作评,而此书刻于崇祯无疑。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3.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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