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那春梅从酩子里伸腰,一个鲤鱼打挺,险些儿没把西门庆扫了一交。
附:《西厢记》一之四(鸳鸯煞)曲:「酩子里各归家,葫芦提闹到晓。」
第八十二回:人情里包藏鬼胡油,明讲做儿女礼,暗结下燕莺俦。
附:《黑旋风》四折(满庭芳)曲:「未等待来追究,便将他牢监固守,只落得尽场儿都做了鬼胡油。」
以上句子中的乔作衙、不伏烧埋、鬼胡油等词,峄县人也不懂,单看《金瓶梅》又很难说清它们的真正涵义。但只要和元明戏曲中的句子一对照,那意思就立即显现出来了。
这个事实则说明,笑笑生非常精通元明戏曲。对此,冯沅君先生曾作过深入的研究,我就不多说了。
这一类的词,我也找出七十多个。这既不是峄县方言,也不是北京方言,而应该说是元明时代的华北方言。这说明笑笑生还在华北一带生活过。
朱先生的第七条理由中二、三两句话则是完全错误的。首先,我们不能说《金瓶梅》写的是清河,小说的故事就一定是在清河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金瓶梅》的取材,多来自于峄县和北京。这正和《西游记》写的是天宫,其实是取材于人间一样。
所谓「清河」,只是笑笑生从《水浒传》中借来的名字。其次,也不能说《金瓶梅》写的是清河人,就一定说的是清河话。这也正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一样,她虽生于南方,但满口说的是北京话。
问题的关键是,决定一部书使用哪里的方言主要应该看作者是哪里人,或者是他曾在哪里长期生活过。周立波的《山乡巨变》和《暴风骤雨》,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更主要的是,在我调查过的八百个方言词语中,除去上面说过的北京方言和元明戏曲中的词语(华北方言)之外,剩下的六百多个,全是峄县方言。而且,我在两次调查之后,所得出的结论是:
1. 《金瓶梅》中的方言,凡外地人看不懂的,几乎全部是峄县一带所独有的语汇。
2. 其余的部分,虽然外地人也懂,但调查证明,它们也都是峄县人民的日常用语。
3. 在《金瓶梅》中,峄县方言不是偶尔的点缀,而是从头至尾遍布全书,并且运用得极为准确、自然。
4. 此外,无论是人物对话,还是作者叙述,在表达方法、句子结构,口吻语气等方面,也都符合峄县人民的语言习惯,明显地表现出这一地区人民的独特的语言风格。
在这里,我想先举出峄县人妇孺皆知的十个方言词语,来证明我的结论的正确性:
这些词,我也拿来请教了与峄县相邻的铜山、苍山、滕县、费县的同志,他们都不懂,又何况是远在江南的王世贞呢?
至于朱先生的第九条理由,是说施耐庵不是山东人,但在《水浒传》中,也用了大量山东方言,因此王世贞也能写出《金瓶梅》。
其实,这是不能模拟的,《水浒传》是在长期流传和集体创作的基础上加工的,而《金瓶梅》却是个人独立创作出来灼。因此,《水浒传》里的山东方言,是前人写进去的,这不能算在施耐庵的帐上。
但《金瓶梅》中的大量的峄方言被运用的出神入化,却是笑笑生的功劳。所以,朱星先生的这条理由,也是不对的。
通过以上对方言问题的讨论,总的结论是一句话:《金瓶梅》只有曾经在北京和华北生活过的峄县人才能写的出来。
在过去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我国对于《金瓶梅》作者的研究,是以鲁、郑、吴三位先生的「山东说」占主导地位的。而且郑先生还明确指出笑笑生是峄县人。
吴先生还证明了他是嘉靖、万历之间的人。这个功绩是巨大的。然而,由于〈金瓶梅词话序〉中的「兰陵」二字,毕竟是个孤证,所以几十年来时有反对意见出现。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们说笑笑生是峄县人,已经有了四条确凿的证据:
因此,我认为,而今已经完成了证明「笑笑生是峄县人」的任务。下一步,我们可以具体研究「笑笑生究竟是嘉靖、万历间的哪一个峄县人」这个问题了。
《金瓶梅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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