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歌 |《金瓶梅》说散本付刻于万历末年,刻成于崇祯元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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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峙」没有改干净。

既然词话本第十回等等回刻有坏人「常时节」,说散本第一回中就刻了坏人「常峙节」六次,可证此时泰昌皇帝朱常洛尚未登基,所以刻的坏人「常时节」「常峙节」都没有避泰昌皇帝朱常洛的名讳「常」,刻到此处时还是朱常洛登基之前的万历末年。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说散本要刻一百零一幅图,或二百幅图,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有可能这期间朱常洛登了基,做了皇帝仅30 天就死了,国丧期间不宜刻书,特别是不宜刻有许多淫秽内容的书。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朱常洛死后,天启皇帝朱由校就登基了。词话本第十四回中刻了两次坏人「花子由」,第三次刻的是简称为「子由」,没有避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名讳「由」。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说散本第十四回中刻了四次坏人「花子由」,也没避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名讳「由」,首图本四次刻为「花子由」,北大本、北图本四次也都作「花子由」,既没有避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名讳「由」,也没有避后来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名讳「由」,第十回中刻的把李外传的尸体「检验明白」,「检」字也不避朱由检的名讳「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我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和马征走在街上看见一些汽车的玻璃窗上都贴着一个大字:「检」,我笑着说:「幸好现在民主了;如果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封建君主专制时代,一个个敢贴『检』字,都要杀头!她也笑了,说:「咱们每天校对崇祯本,把人都能累死,还有闲心情开玩笑。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原话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意如此。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尽管说散本第十四回中刻了四次「花子由」,但第二回中就有把词话本中的「由」改刻为「繇」的,如「只繇我自去便了」「繇武松搬了出去」「繇他自骂」「繇他」「惹起春心不自繇」,等等,很多回中也都刻有「由」字,也刻有「繇」字,如刻有「不自由」,也刻有「不自繇」,刻有「不由分说」,也刻有「不繇分说」,也刻有一些「检」字。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没有人向天启皇帝朱由校举报,后来也没有人向崇祯皇帝朱由检举报,没有人向朝廷、刑部举报,朝廷、刑部也没有下令追查。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但词话本从第三十九回起,到八十回为止,把「花子由」十多次改刻为「花子油」,说散本从第三十九回起,到八十回为止,一连十多次把坏人「花子由」改刻为「花子繇」,无疑都是为了避皇帝的名讳「由」。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但词话本第四十八回中刻的「检视」「检验」、西门庆「行检不修」三个「检」字,说散本中都改刻为「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35.html

词话本第九十二回中刻的「检验」,说散本中改刻为「简验」。

词话本第九十五回、九十七回中刻了十多次坏官「吴巡检」,说散本十多次都改「检」为「简」。

这些改刻,显然是为了避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名讳「检」。所以,词话本应刻成于天启元年,即公元1621 年;说散本应刻成于崇祯元年,即公元1628 年。

词话本、崇祯本都是明刻本,无一是清刻本。张竹坡评本是清初康熙三十四年(西元1695 年)的刻本。

康熙时比明末避御讳严厉得多,对「碍语」的惩处严厉得多。例如词话本、说散本第十七回中刻出的一些文字,张竹坡就修改成了对清朝统治者无碍的文字了。

请看下表:

词话本、说散本中的文字

北虏犯边

以消虏患

夷狄之祸

汉之匈奴,唐之突厥

契丹浸强

大辽纵横中国

内无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

今招夷虏之患者

主议伐辽

今虏之犯内地

纵虏深入

边关告警

以消边患

边境之祸

汉之阴山,唐之河东

刻无宁日

干戈浸于四境

内无蛀虫而外有腐朽之患

今招兵戈之患者

主议伐东

今兵犯内地

纵兵深入

张评本改后的文字

从我举的这一部分例证中就可看出词话本、说散本(崇祯本)都是明刻本,张评本是清朝入主中夏之后的清刻本。

另外,词话本、说散本第四十九回写西门庆「遇胡僧」,张评本改为「遇梵僧」。

张竹坡认为写「胡僧」,会被读者理解为是从东北那边过来的僧,改为「梵僧」就成了从印度来的僧了。

词话本、说散本写「胡僧」给了西门庆百十丸药,吩咐「每次只一粒,不可多了,用烧酒送下。又给了西门庆粉红膏儿,说了用法。这些都是淫药,供西门庆「战」女人们之前用。说什么

「一战精神爽,再战气血刚。不拘娇艳庞,十二美红妆,交接从吾好,彻夜硬如枪。服久宽脾胃,滋肾又扶阳。百日须发黑,千朝体自强。固齿能明目,阳生姤始藏……

一夜歇十女,其精永不伤。老妇颦眉蹙,淫娼不可当……快美终宵乐,春色满兰房。赠与知音客,永作保身方。」

以后西门庆就多次服此「胡僧药」,「战」一些女人。僧本来是戒淫的,却给了大坏人西门庆许多助淫的药。

这样写「胡僧」「胡僧药」很多次,使得张竹坡很担心害怕,就都修改成「梵僧」「梵僧药」了,把「梵僧」「梵僧药」都推到了西南方万里以外的印度去,与入主中夏的满清「胡」人,没有了半点关系了。

这也可证词话本、崇祯本刻成于清军入关前的明末,张竹坡修改于清朝统治时期。

既然说散本付刻于万历末年,刻成于崇祯初年,那么,过去不少研究者称其为「崇祯本」,就不完全正确了,对此时期说散本刻本的科学称谓应是「万历末至崇祯时刻本」。

《鲁歌<金瓶梅>研究精选集》

文章作者单位:西北大学
本文获授权发表,原文收录于《鲁歌<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