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秋克 | 论孟玉楼形象的塑造及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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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仅得到三夜之宠,就沦为潘金莲的陪衬,接着又被笼罩在李瓶儿的阴影之下。在西门庆的家宅里,孟玉楼似乎无所不在,却又似有若无。

连不被西门庆待见的李娇儿、孙雪娥尚不时搅起一阵混水,她却素来平和温静,从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然而,她确实是西门庆家的一个另类厉害角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揭开孟玉楼脸上朦胧的面纱,一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小说在西门庆家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混乱的生活环境中,首先突出地表现了孟玉楼精明聪敏的个性特点。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她洞察世事人情,善于见机行事、处理各种关系。西门庆的家,原是一个不合理社会关系的缩影。因为一夫多妻,还因为家中的仆妇婢女,全都可以是西门庆发泄淫欲的对象,并时有可能成为妾的候补人,故在位的一妻五妾,因争宠、固宠而致关系更加复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出身娼门的李娇儿和出于房下的孙雪娥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潘金莲更是刁、泼、狠、辣、淫、醋诸般占全,整日“恃宠而骄,颠寒作热”(第十一回)。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李瓶儿入门后忽然变得娇媚温柔,再加上后来生了儿子,得到西门庆无以复加的宠爱。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正妻吴月娘也要不时标榜自己是“女儿填房嫁给他,不是趁来的老婆”(第七十五回)以弹压众妾,并找尼姑弄符药求子,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何况在这本已混乱的妻妾关系外,还有春梅之辈,又不时杀出宋蕙莲、如意儿之流。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孟玉楼既已被骗进这个难以自拔的泥塘里做了妾,她曾对张四舅所说的那些做正室的主张,就全都派不上用场。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再者,孟玉楼的财产既已转移到西门庆家,在满足其淫欲上,她显然又比不上金、瓶之流。所以,在金、瓶相继入门后她即被打靠于后,是必然的遭遇。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事实上,除初娶时的三夜,进门几年来,西门庆在她房里留宿的次数屈指可数。孟玉楼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在西门庆家所处的地位,只不过略胜于李娇儿和孙雪娥罢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5.html

其实她的财富、姿色和智商与金、瓶二人相比,可谓各有高下短长,但她既不愿施手段,也无意于“把拦汉子”,而是乖巧有时甚至是阴险地周旋于西门庆及其众妻妾之间,只求保住自己的一方立足之地,这实际上是她精明聪敏个性特点的外在表现。

影视剧《金瓶梅》人物 ·孟玉楼

因为精明聪敏,孟玉楼把心机深藏。在西门大院的诸多人物关系中,她看准了最难处理的是与西门庆、吴月娘、潘金莲、李瓶儿的关系。

由于先被骗娶,继之以被冷落,她的内心深处对西门庆积有一股极深的怨气,但形格势禁,无可奈何,所以她只能将失意埋藏于心中;

又由于吴月娘是正妻,金、瓶二人的地位表面上虽与自己相同,但在西门庆心中的份量,自己却难以和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争衡,所以她自知自己不能与这两人争风吃醋,就根据二人在西门庆面前得宠的程度,以及二人的性格特点而加以区别对待。

孟玉楼对西门庆和吴月娘是处处留意,讨其欢心。如在第十四回中,李瓶儿为要嫁给西门庆而讨好潘金莲,就主动上门去给潘金莲做生日,时值西门庆未归,李瓶儿几番告辞,都被孟玉楼苦苦留住,并张罗众人相陪,并说:“等住回他爹回来,少不的也要留二娘。”

待西门庆回来,她又忙着告诉留下了李瓶儿,这正对着西门庆的心思。对吴月娘,孟玉楼则不仅守为妾之道,而且十分善于奉迎。她曾劝潘金莲说:“你我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第二十三回与二十七回两次写众人饮酒取乐,吴月娘不在,都是她提出留下酒菜或邀饮。

西门庆病重时吴月娘许愿,众妾中也只有孟玉楼随之许下愿心。孟玉楼一贯的表现,使得吴月娘不仅将她区别于“一团心机儿”的潘金莲,甚至于在西门庆死后,她将众妾逐一发落,却只善待孟玉楼,视其为可以共守之人,到陶妈来替李衙内做媒时,“倒把月娘吃了一惊”。

孟玉楼深知潘金莲难惹,就当面容让三分,背后暗下拳脚。在不忿李瓶儿上她俩有一致的心情,故孟玉楼表面上与潘金莲交情最好,其实并非真心相知,只看李瓶儿死后她在西门庆面前含酸带刺,句句指着潘金莲,即可知其底里(第七十五回)。

李瓶儿虽然最得西门庆之宠,但自从进了西门庆家后就从不侵犯别人,故孟玉楼对她总是淡然处之。

但孟玉楼虽然时与潘金莲一块儿同气共忿李瓶儿得宠,然而每当潘金莲“说话不防头脑”,过于毒口伤人时,她总是缄口不答,唯恐招惹是非。如李瓶儿生子时、官哥儿联姻时皆如此。

这种态度既有对李瓶儿得宠的微妙嫉妒心理,也有对李瓶儿并不戒惧之意,亦不无潘金莲可以恃宠而骄,而她却怕得罪西门庆的隐衷。

由于金、瓶二人所处的特殊位置,孟玉楼两不得罪,且多有成全之处,既迎合了西门庆之心,又为自己留有余地。

如第十二回潘金莲私仆受辱,是她在西门庆处为潘分解,第七十六回潘金莲与吴月娘不和,又是她代为辨白并劝和。

李瓶儿嫁入西门庆家时,“轿子落在大门首,半日没个人出去迎接”(第十九回),后来又上吊自尽,也都是由她出来调停。

周旋于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之间而能做到游刃有余,孟玉楼还靠一种个性:善于戏谑。如潘金莲妆丫环,她以戏谑助兴,使整个场面谐趣横生,人人欢喜。在粗俗不堪的西门庆家,这样的场面并不多见。

第七十六回她说合吴月娘和潘金莲的表现也很精彩。前一回潘金莲与吴月娘破脸并大嚷大闹,这是西门大院中妻妾为争风吃醋而爆发的一场大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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