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恒 | 嘉靖大名士说」缘于「世庙巨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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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沈德符所说的「去年」,应为1619 年,那么他写此回忆应当在1620 年了。[1]
综合上述考证,可知沈德符这段记载只可能写在1619 年至1620 年之间,而不可能更早。
基于这样一个总的时间概念,我们便能够科学地探讨一下沈德符的「嘉靖间大名士」说究竟缘起何人。下面仅就《金瓶梅》的早期目睹者作点描述。
  • 一)关于董思白。

他是最早见到《金瓶梅》抄本,但他未曾提及到《金瓶梅》的作者。

据袁宏道于万历二十四年丙申(1596)年所写的〈与董思白〉和袁中道于万历四十二年甲寅(1614)所写的《游居杮录》「九十九」则中可知,董思白只是把《金瓶梅》的抄本借给了袁宏道,并对袁中道谈到他对《金瓶梅》的看法,他既承认《金瓶梅》是小说中「极佳者」,又认为此书诲淫,「决当焚之」,而丝毫未涉及到此书的作者问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二)关于袁宏道。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他可以说是第一个最直接、最早提供有关《金瓶梅》信息的文人。他在〈与董思白〉的信中称赞《金瓶梅》「胜于枚生〈七发〉多矣」。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在〈与谢在杭〉的信中向谢肇淛催还《金瓶梅》,也未曾提到《金瓶梅》的作者。
三)关于袁中道。
他在《游居杮录》中涉及到《金瓶梅》五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追忆董思白对《金瓶梅》自相予盾的评价;
第二,介绍了自己于万历二十六年戊戌(1598)「后从中郎真州,见此书之半」的情况;
第三,解释了《金瓶梅》书名的来历:「所云金者,即金莲也;瓶者,李瓶儿也;梅者,春梅婢也」;
第四,表明自己对《金瓶梅》的态度:「不必焚,不必崇,听之而已」;
第五,他说到有关《金瓶梅》的作者的情况:「旧时京师,有一西门千户,延一绍兴老儒于家。老儒无事,逐日记其家淫荡风月之事,以西门庆影其主人,以余影其诸姬。」
袁中道所提到的绍兴老儒没有说是哪一朝代,而且也不是什么名士,只是一个门客而已。他完全是根据《金瓶梅》这部现实主义的奇书的写实性来推论其作者的,这又与「嘉靖间大名士」说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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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关于李日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他于万历四十三年乙卯(1615)正月五日(12 月24 日)在《味水轩日记》卷七中记载了有关《金瓶梅》的情况。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这篇日记之一是批评《金瓶梅》「大抵市诨之极秽者,而锋焰远逊《水浒传》」;二是批评「袁中郎极口赞之,亦好奇之过」;并未提及《金瓶梅》的作者。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五)关于薛冈。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他在《天爵堂笔余》中写到: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0.html

「简端序语有云: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也。序隐姓名,不知何人所作,盖确认也。」
据刘辉先生考证,《笔余》为万历四十三年乙卯(1615)看,《笔余》中所录序言内容正与东吴弄珠客序相同,而东吴弄珠客的序的时间为万历丁巳年,则可知《笔余》的写作年代当在万历四十五年(1617)之后。
《笔余》指出东吴弄珠客是序者的化名,并非序者的真名,但是也未曾提到《金瓶梅》作者属谁。
六)关于谢肇淛。

他在〈金瓶梅跋〉中说:

「《金瓶梅》一书,不著作者名代。相传永陵中有金吾戚里,凭怙奢汰,淫纵无度,而其门客病之,采摭日逐行事,汇以成编,而托之西门庆也。」

「永陵」是明世宗,也即是嘉靖皇帝。「金吾戚里」系指明代万历年间的兵部右侍郎梅国桢。他是湖北麻城人,虽生于嘉靖二十一年壬寅(1542),但卒于万历三十三年乙巳(1605)。

他是万历十一年癸未年(1583)进士,因此,他的显赫是在万历年间。谢肇淛说他是嘉靖年间的金吾戚里是错误的。

另外谢肇淛认为《金瓶梅》的作者是梅国桢的门客,也不是指的大名士。所以从这两方面来看,谢肇淛也不是「嘉靖间大名士」说的滥觞者。

又何况谢肇淛的〈金瓶梅跋〉见之于《小草斋文集》,而该《文集》为天启六年丙寅(1626)序本,这又远在沈德符的「嘉靖间大名士」说之后。

《小草斋文集》

七)关于屠本畯。
他在《山林经济籍》中记载说:
「不审古今名饮者,曾见石公所称逸典否?按《金瓶梅》流传海内甚少,书帙与《水浒传》相埒。
相传嘉靖时,有人为陆都督炳诬奏,朝廷籍其家。其人沉冤,托之《金瓶梅》。」
屠本畯是浙江宁波人,生于嘉靖二十一年(1542),曾任辰州太守,万历二十九年(1601)罢官回乡,不复再仕,卒时八十余岁。
这段记载所涉及到的袁中郎对《金瓶梅》的评价是万历三十六年(1608)补写的。这是其一。
其二,据校阅者柴懋贤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所写的序,可知《山林经济籍》的付梓行世当在此时之后。
其三,又据王重民先生在《中国善本书提要》中所言:「屠隆之序,屠本畯之名,则并出伪托也」,可知现在能看到的《山林经济籍》更在柴懋贤写序之后,也有可能在万历丁巳本的《金瓶梅》之后了。
其四,沈德符所言的「马仲良时榷吴关」,是万历四十二年(1614)的事,当时沈德符并未言及作者为嘉靖大名士。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李日华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十二月二十五日所见到的来自沈德符的《金瓶梅》,上面也未曾有关作者的只字词组,可见沈德符此时仍不知作者是谁。
他的关于「嘉靖大名士」说是在《金瓶梅》在「吴中悬之国门」之后,不可能来自《山林经济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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