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贞娘的赞扬体现了作者从正面对妇女守节行为的宏扬, 为了从反面警戒世人必须严守传统贞操观, 作者则塑造了潘金莲、阎婆惜和潘巧云三个“淫妇”形象。既然作者对为了保全贞节、抗拒邪恶, 最终自缢身亡的贞娘如此赞扬, 那么对于这三个对丈夫不忠、道德败坏的“淫妇”则是极端痛恨的, 认为她们不配享有比身首异处更好的命运。潘金莲被武松剖心剐腹;潘巧云、阎婆惜和贾氏也被自己的丈夫残忍地杀死。其实, 她们红杏出墙, 固然有她们个人的因素, 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不合理的婚姻封建制度, 把这三对毫无感情的夫妻错误地结合在一起。这种不合理的制度造成了一个又一个女性的悲剧, 但《水浒传》的作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 只要是合法的夫妻, 不管如何结合, 不管是否有情感, 妻子就必须以礼驱使自己遵守妇道, 维护贞操, 对于违反这种制度的人应予以严厉的惩罚。作者正是通过对贞妇的正面赞颂和对这些失贞的“淫妇”的控诉, 警醒妇人不可逾越封建伦理道德为女人所设计好的贞操鸿沟。这恰恰反映了施耐庵深受封建贞操观、封建伦理观的侵蚀。从他对潘金莲等逾越贞操界线的女子的强烈控诉可以看出, 《水浒传》对封建传统妇女贞操观的维护到了盲目以至疯狂的程度。
与《水浒传》要求妇女严格遵守传统贞操不同, 《金瓶梅》中的女性已挣脱了“饿死事小, 失节事大”这一箝制妇女婚姻自由的道德锁链。童贞、妇贞、从一之贞在《金瓶梅》中的女性身上荡然无存, 潘金莲、李瓶儿、孟玉楼、宋惠莲等都有过不止一次婚姻, 她们并不因再嫁而觉得羞耻, 纳娶她们的男子也并不因她们失去贞操而鄙视她们。春梅是一个失去贞操的女子, 但她嫁给周守备后仍颇得宠爱;李瓶儿在嫁给西门庆之前曾有过两段婚姻, 入了西门家后虽然被西门庆一度冷落过, 但最终还是与西门庆共偕连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寡妇再嫁, 已被社会舆论普遍接受, 这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传统的妇女贞操观。从作者对寡妇再嫁的肯定态度来看, 《金瓶梅》对贞操观念体现出漠视的态度, 是对传统伦理观念的悖逆, 它把妇女从千百年来的礼教桎梏中解救出来, 体现了对《水浒传》的传统妇女贞操观的扬弃。除了对失贞女性的塑造, 《金瓶梅》还写了两类终生守节但守节的出发点不同的寡妇:一类是囿于封建礼教的束缚, 又处于较高的社会地位而不得不守节的吴月娘、王招宣夫人林太太;另一类是出身低贱没有社会地位为情而自愿守节的韩爱姐。韩爱姐并不是陈敬济明媒正娶的妻妾, 以传统道德规范来看, 她实际上是个暗娼。按传统贞节要求, 为夫守节的应该是明媒正取的妻妾, 但这个被称为“娼妇”的女子, 在陈敬济死后却坚决要同翠屏 (陈敬济妻子) 一起为陈敬济守寡。“奴既为他, 虽刳目断鼻, 也当守节, 誓不再配他人”。[6] 韩爱姐的为情守节, 体现出她对她和陈敬济爱情的珍重。同样写寡妇守节, 对于林太太此类假贞妇, 笑笑生采取的是讽刺的笔法;但对爱姐的守节则使用了同情的笔调, 不惜笔墨地铺写她为陈敬济守节的真诚。那苦闷的情思, 如缕的愁绪, 历经坎坷而志节不移, 颇为凄楚动人。从他描绘两类守节妇女的不同笔调, 体现了对他真正要维护的是真正为对爱情忠贞的守节妇女, 而对那些为守节而守节的假贞妇则是抱着蔑视的态度的。赞颂有情的守节妇女而蔑视那些为守节而守节的假贞妇反映出作者对忠贞爱情的尊重, 与疯狂维护妇女贞操观的《水浒传》比较, 是一个超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二、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自择夫婿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中国封建社会的传统思想是“男尊女卑”, 长期以来, 只是作为男性的附属物而存在, 丝毫不享有人生自由权利, 在婚姻问题上主要是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左右。《水浒传》作为一部收集前人资料整理而成的小说, 深受儒家“三纲五常”道德规范的影响, 打上了传统女子婚嫁观烙印。在《水浒传》中, 有两类女子最能体现作者的传统妇女婚嫁观:一类是被称为不守“闺训”的少女——段三娘和狄太公的女儿;第二类是作者着力歌颂、赞扬的女英雄, 以扈三娘为代表。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水浒传》里, 作者对红杏出墙的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和贾氏严厉控诉, 对于几个不守“闺训”的姑娘也毫不放过。如段三娘, 她与王庆交手后, 主动托媒人向王庆求亲。这在当时的社会中是非常大胆的, 冲破了传统的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妇女婚嫁观念。应该说段三娘的举动是正当的, 是值得肯定和提倡的, 但作为忠实维护传统妇女婚嫁观的《水浒传》却批评段三娘“从小不循闺训, 自家择配, 做下迷天大罪, 如今身首异处, 又连累了若干眷属”, [7] 认为自家选择夫婿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再如四柳村狄太公的女儿与情人王小二私自结合, 本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值得庆贺的, 但两人都被李逵杀死, 李逵还骂狄太公:“打脊老牛, 女儿偷了汉子, 兀自要留她?” [7] 在李逵的逻辑中, 一个姑娘如果自找情人, 就该碎尸万段, 这实在是荒唐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