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 李逵正是作了作者的传声筒, 作者通过李逵之口传达了自身的传统的落后的妇女婚嫁观。
扈三娘是作者笔下为数不多的女英雄。《水浒传》中的女英雄的本事都强于她们的丈夫, 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女权对男权社会的突破。然而, 这些压倒须眉的女英雄的婚姻大事仍然是走不出男权社会传统婚姻观的篱笆。扈三娘与王矮虎的婚姻就是奉梁山宋江之命成就的。如果把山寨视为一个“家”的话, 宋江即是家长, 宋江之命就相当于“父母之命”。[4] (P8) 在打垮祝家庄后, 宋江做主把武艺超群、容貌出众的扈三娘许配给她的手下败将、好色之徒矮脚虎王英。照理说, 她的武艺比王英高强, 相貌比王英出众, 就连身高也远远超过了王英, 而且, 此前她全家老幼被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杀个精光, 怎么说她也会表现出不愿意的情绪。然而, 这位被誉为“天然美貌海棠花”的女英雄却没有反对, 好像木偶一样听人摆布, 从没有一句怨言, 也未提起过复仇之事。[4] (P8-9) 在作者看来, 女性婚姻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理所当然的事, 扈三娘遵循传统婚姻法则, 因此便对她给予高度的赞颂。这恰恰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水浒传》妇女观的落后, 因为他抹杀了女性的婚姻自由, 否定了女性自主择偶的权利, 纯粹把女性当作男性的玩偶。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与《水浒传》中没有思想, 没有感情, 听人主持自己婚姻的女将扈三娘不同, 《金瓶梅》则塑造了一大批思想意识强化, 敢于对传统婚姻观念挑战的世俗女性。在《金瓶梅》中, 世俗女子在婚事上有了自己的发言权, 寡妇再嫁、自择夫婿, 几乎成了普遍现象。潘金莲是打破了她与武大的扭曲的“家庭”, 以先奸后娶的方式进入西门庆家。为了达到她与“可意的人儿”的结合, 她不顾传统的伦理道德, 甚至杀夫害命而不惜, 她的“再嫁”确实是“由自己”, 但是由于着上了罪恶的血腥气而遭到唾骂。孟玉楼在丈夫死后, 只守寡一年多, 就立意改嫁。她与西门庆的婚事, 虽有薛嫂从中牵合, 但归根结底还是由她自己做主。张四舅虽然从中阻梗, 但她最终还是按自己的意愿改嫁西门庆。李瓶儿为了达到与西门庆的结合, 她移藏了花家的财产, 气死了丈夫花子虚, 斥逐了蒋竹山。整个改嫁过程, 她都表现出极其主动的态度。这些已婚女子在“再嫁”问题上所表现出的主动性和自主意识, 与《水浒传》的扈三娘形成鲜明对照, 体现出对传统婚姻观念的扬弃。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在《金瓶梅》中, 潘金莲是一个对传统婚嫁观最具挑战性的世俗女子。她遭际坎坷不幸, 但对命运却表现了强烈的抗争。当张大户把她配给“身不满尺的丁树”一般的武大时, 她就表现出对这种强迫的不合理的“婚姻”的强烈不满, 于是抱怨张大户道:“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 何故将奴嫁与这个货?每日牵着不走, 打着倒退的, 只是一味嘛酒。着紧处, 却是锥扎也不动。奴端的那世里晦气, 却嫁了他!是好苦也!” (1) 正是基于这种对婚姻不谐, 命运不幸的不满, 她变得更加轻浮, “打扮油样, 沾风惹草”, 寻找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这是一个“春心”烘动的青年女子的正常心理, 也是对使她心情不快的男性的一种报复。一个淫荡的潘金莲本身就是对封建礼教和封建伦理道德的一种控诉, 具有了追求自由幸福、追求个性解放的意义。不仅如此, 对于潘金莲, 作者不惜笔墨地对她嫁给武大后的精神痛苦多所描写, 体现出作者对遭受传统婚姻制度毒害的妇女的同情以及对造成妇女身心痛苦的婚姻制度的强烈不满, 这正是笑笑生在妇女婚姻观上对《水浒传》传统婚姻观的超越之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三、从湮灭人欲到尊重人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宋明之际, 理学盛行, “存天理, 灭人欲”的说教喧嚣一时, 其中情欲更是被理学家视为洪水猛兽和衡量英雄的标准。在这一标准的引导下, 施耐庵笔下的梁山英雄一个个都成了不近女色的“中性人”。宋江 “只爱学使枪棒, 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 半月不去阎婆惜那里一次;武松严厉地斥责了潘金莲的挑逗;杨雄一个月20天不在家歇息;卢俊义也是个“平昔只顾打熬力气, 不亲女色”的人。在书中, 作者不厌其烦地将三个女人的形象一而再, 再而三地依次搬出, 目的是要把女人当作考验英雄的试金石, 体现梁山英雄面对美色时是如何冷面铁心、侠骨义胆, 从而显尽英雄本色。梁山上的好汉似乎只有一个王矮虎颇有怜香惜玉之心, 而在作者眼中这也是他身上致命的弱点, 作者就借宋江之口狠狠批评过他:“原来王英兄弟要贪女色, 不是好汉的勾当。” [7] 作者对寡欲英雄的赞颂和对情欲的斥责体现了他对人类情欲的蔑视和对封建“存天理, 灭人伦” 思想的忠实拥护。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在《金瓶梅》这部世俗人情小说中, 作者平民化的心态使他自觉地拒绝崇高和伟大, 而更乐于将世俗女性毛茸茸的原始的生命质感原汁原味地呈现出来。《金瓶梅》中塑造的不同身份、性格、命运的女性形象有几十个, 但主要 “正经写六个妇人”, (2) 这6人中又以小说得名的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为重点。她们出身、性格和遭遇都各不相同, 但只要深入考查一下, 就会发现, 在她们的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共同的东西, 那就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对于情欲、物欲和肉欲的追求, 或者说是一种对于赤裸裸的人的自然欲望的追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1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