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 李瓶儿的乖戾刻薄到大度体贴、柔情无限;潘金莲的刁泼与友善, 聪明与上当;应伯爵的阿谀奉承与背主忘恩。作者使人物性格变化得合情合理, 人物性格复杂而又浑然天成。“《金瓶梅》的人物, 则自始至终, 如长江黄河, 绵绵不绝, 在看似平静的生活急流中, 掀起灵肉搏击的浪潮。”[16]
(三) 女性的觉醒与抗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中国封建社会的正统思想都是立足于男人并逼迫女人做出牺牲的。中国古代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大都是政治工具或者牺牲品, 没有自身的主体性。《金瓶梅》中塑造的不同身份、命运、性格的女性形象有几十个, 其中最主要的是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她们在封建社会的重压下, 虽然出身、性格和遭遇都不同, 但觉醒的她们有了合理的追求与欲望, 都进行了不屈的抗争。她们常常以果决的行为打败须眉男儿, 表现得很另类, 带来的震撼是惊世骇俗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西门庆命归西天时要求自己的女人们:“三贤九烈要贞心, 一妻四妾携带着住……”[17]。处事谨慎的孟玉楼在西门庆死后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西门宅院, 且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果决: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我不如往前进一步, 寻上个叶落归根之处, 还只顾傻傻的守些什么, 没的耽搁了奴的青春, 辜负了奴的年少。[18]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潘金莲出身贫苦, 心眼俱慧, 聪明泼辣, 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可爱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少却遭人蹂躏, 嫁与丑夫。她不甘心: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想当初, 姻缘错配, 奴把他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 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 他是块高号铜, 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 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 随他怎样, 到底奴心不美。奴是块金砖, 怎比泥土基!”[19]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的主动进取意识, 比过关斩将的关云长, 比驰骋百万军中的赵子龙, 比挥板斧一路砍过去的黑旋风, 比三拳打死猛虎的武二郎还要强烈。”[20]泼辣的她最终短命夭亡, 横尸街头。她在穷途末路之时, 还是在为自己的现在和将来着想, 为自己争得所谓的“幸福”。她的行为虽越乎礼, 但几乎全发乎情。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金瓶梅》作者为女性的不幸命运而呐喊, 表现出了对女性前所未有的关注与同情。他所塑造的完全现实主义的女性形象群体, 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 是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的。“作者从自然本性而非道德角度描写女性世界, 表现了女性的主体意识、女性对自我生命的觉悟, 显示了新因素的萌动聚积。”[21]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三、从人物形象的塑造看作者的美学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古今中外的小说家无不自觉地按自己的美学观来设计、塑造人物形象, 《金瓶梅》中的人物作为艺术美的形象, 也毫不例外地反映了作者笑笑生具有的一些美学观点: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一) 审美方法:以丑为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4.html
《金瓶梅》颠覆了其之前传统的小说, 也颠覆了其之前传统的文学和传统的审美。作者把生活中的反面人物作为主人公, 通过对丑陋肮脏心灵的细细剖析、尖锐讽刺, 写尽了那个时代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小说主人公西门庆既非达官, 亦非豪富,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破落户子弟, 生药铺的老板, 仗着手中有些钱, 加之能够交通官吏, 就为非作歹, 满县人都不敢惹他了。他淫人妻女, 贪赃枉法, 谋财害命的同时, 步步高升, 称霸一方。以此我们看到了当时的时代特征:奸臣当道, 君王昏聩。
潘金莲、庞春梅对淫欲的不择手段地追求;吴月娘自诩洁身自好却又默许甚至帮助丈夫飘风戏月;应伯爵之流吮痈舔痔、帮嫖贴食;李桂姐之类见钱眼开、弃旧迎新;韩道国之辈献妻背主;玳安等家仆恃强凌弱;如意儿等女仆贪慕虚荣售色东床, 甚至以此为炫耀……。作者不厌其烦, 尖锐深刻地描绘出这种种丑态, 向世人昭示了小说美学新观念的觉醒。有人认为, “丑的形象作为反理想的丑艺术对道德全面轰击与对传统美肆意破坏, 在美学领域功不可没。”[22]
(二) 审美情趣:形象的市井化
《金瓶梅》作者以西门一家的日常琐事为中心, 细细地刻画他们的饮食起居、喜怒哀乐, 有时候甚至写得有些琐细。全书共塑造了大大小小800个人物 (2) , 构成了一个平民充斥的完全现实主义的人物世界, 其中极为活跃的典型市井之徒有:贪淫的财主, 伪善的正室, 争斗的小妾, 无耻的娼妓, 厚颜的帮闲, 耍赖的泼皮, 懦弱的平民, 说合的媒婆, 好色的和尚, 贪财的尼姑, 负义的兄弟, 背主的奴才……。这些人物, 心态各异, 表现出丰富的个性特征。它是16世纪中国封建社会的芸芸众生的世相写照, 展现了政治黑暗, 经济腐败, 人心险恶, 道德沦丧的晚明社会现实, 揭露了封建社会没落时期的腐朽本质。
作者老老实实地记录了封建社会末期这群普通人平淡无奇的生活与思想。人们透过平凡的人的平凡的故事, 看到的这个由各色人组成的个性各异的现实主义形象群体是如此不堪, 这个没有英雄, 不存神魔的世界是如此的丑陋, 在故事中看尽了世事的无奈;领悟了人生的哲理;清醒了浑浑噩噩的头脑。
《金瓶梅》的人物世界在中国古代小说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第一次把来自现实生活的人物引入了长篇小说的艺术殿堂。这给明代长篇小说的创作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 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后代小说如《红楼梦》就继承和借鉴了《金瓶梅》的艺术成果, 无疑是最好的证明。从这个意义上说, 《金瓶梅》的作者是个开拓者, 为中国古代小说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