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性爱论
《金瓶梅》曾被视为“淫书之首”,其不加掩饰、淋漓尽致的性行为描绘,惊世骇俗,表现了笑笑生带着时代印记的性爱观念。而在由作者揭示“大旨谈情”的《红楼梦》中,虽偶有涉及性的内容,都颇有节制,展示了性爱描写崭新的风貌。对于这一点,张新之曾称之为:“《红楼梦》是暗《金瓶梅》,故曰意淫。”9325;这对后代研究者不无启发意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新时期思想解禁之后,一些学者开始涉足这一专题的比较研究,但在初期阶段,有些观点的偏颇失当比较明显,如朱星《<金瓶梅>的文学评价以及对<红楼梦)的影响》认为曹雪芹比笑笑生“更深刻”之处只在于性爱描写,提出“意淫”、“风月宝鉴”与写乱伦三者,以表明贾府“比西门庆家更乱。”9326;这显然令人难以苟同。这方面研究比较全面也比较深入的当推傅憎享《<红楼梦>与<金瓶梅>比较兼论性的描写》与李建中《从“金瓶梅现象”到“贾宝玉情结”——中国古代性意识之美学嬗变》两文。傅文首先批评阚铎的《红楼梦抉微》是用“肮脏的眼光,专门搜求书中的‘不洁’之处,把《红楼梦》与《金瓶梅》加以比并,认定是‘引人堕落之书’。”然后从作者的立意,描写性行为的形态,性描写与主题、人物的关系,虚实不同的笔法,以及对传统观念、写法的不同处理等方面,比较两书的性爱描写和观念,指出:“《红楼梦》是前此之小说不可以比并的,较诸《金瓶梅》‘直是另一种笔墨’。”9327;李建中的论文则开宗明义地主张“不用道学而用性学的眼光重读《金瓶梅》和《红楼梦》,并透过那个‘淫’字,追寻古人的性意识”,他认为完整体系的性意识,“至少包含三个子系统:性目的,实现目的的方式,目的无法达到时如何解脱。”“‘金瓶梅现象’与‘贾宝玉情结’,其性目的之演变,是从‘传宗接代’与‘真个销魂’的殊途不能同归,到‘情痴’;其性方式之演变则是从‘禁欲’与‘纵欲’的悖论效应,到‘意淫’;“至于性解脱的途径则是从肉体毁灭则“色空”。9328;李文以性爱观为本位,并从历史的角度探索了中国古代性意识的美学嬗变历程,因而具有一定的历史深度。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值得一提的还有美国学者史梅蕊的《<金瓶梅>和<红楼梦>中的花园意象》。该文运用西方阐释学的理论,在两书中探寻以花园为中心的意象群落,认为两书中的花园都是“‘情’之具体化。”而“‘情’一旦滥用就成为‘淫’,”就意味着“违反既定秩序,最后必然导致西门庆花园和大观园的毁弃。”9329;作为西方最新批评理论的成果,其独辟蹊径,解说了两书主题的悲剧意蕴,思路和方法都可为我国学者所借鉴。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3)色空论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较早指出两部小说都有“色空”思想的是俞平伯。俞先生于1954年在《红楼梦简论》里说:“近人阚释《红楼梦抉微》一书,虽不免有附会处,但某些地方却被他说着了。如《红楼梦》的主要观念‘色’‘空’(原注:色是色欲之色,非佛家五蕴之色)明从《金瓶梅》来。”又说:“《红楼梦》的独创性很不好讲。到底什么才算它的独创呢?如‘色’‘空’观念,上文说过《金瓶梅》也有的”。9330;这番议论点明了《红楼梦》在色空观上对《金瓶梅》的继承性。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王平的《<红楼梦><金瓶梅>色空观念之比较》表明两书“色空”研究的突破性进展。该文显然已包含了更多文化哲学意义上的当代思考,文章所理解的“色空”也不再是“色欲之色”,而是佛教的重要观念。佛教有“色受想行识”共“五蕴”,其中“色蕴”总括了时间和空间的一切现象。王文进行了三方面的比较:造成由盛而衰的原因,由色至空的过程,“色”的实质和“空”的结局。如在第三方面比较时认为,《金瓶梅》的“色”是“财色”,而“空”则是“轮回转也。《红楼梦》的“色”是“美好情感”,而“空”则是“遭到毁灭”,“宣告了身心俱灭的彻底死亡。”9331;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充满哲学风味的文化阐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此外,还有研究者讨论了两书在其它思想观念上的相互联系。如李裴《<金瓶梅>与<红楼梦>的时间观念及其审美效应》,从时间观念的差异来把握两书的思想内涵。[21]董芳的《已见寒梅发,复闻鸟啼声——试论<金瓶梅><红楼梦>的美学分野》和《女性自我的失落与蜕变——简析<金瓶梅><红楼梦>的妇女观》两文则分别讨论了两书既相区别又相联系的生命观、情欲观、死亡观和妇女观。[22]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二、形象的比较研究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文学是人学,《金瓶梅》与《红楼梦》都塑造了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不少已成为中国小说形象画廊中不朽的艺术典型。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
民国时期,阚铎、姚灵犀比较关注《金瓶梅》与《红楼梦》人物形象的比较研究,但由于他们没有正确的艺术观作为指导,只是对两书人物机械地进行对勘比附,因而走人了索隐的歧途。阚铎在《<红楼梦>抉微》序中阐明撰书的起因,认为“《红楼》全从《金瓶》化出,”“每读《红楼》,触处皆有左验”,所以他在书中认定:“黛即金莲”,“贾珍与可卿,即花太监与瓶儿”,“李纨即孟玉楼”云云。[23]堕入恶趣无法自拔。姚灵犀的《<金><红>胜语》所论几与阚铎相同。[24]这种以考证比附为能事的研究多遭后代学者的批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