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门庆出身的变化
在《水浒传》和《金瓶梅》两书中, 对西门庆的出场也有不同的叙述。《水浒传》对西门庆的介绍寥寥数笔:“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 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 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 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 专在县里管些公事, 与人放刁把滥, 说事过钱, 排陷官吏;……人都称他叫做西门大官人。”而《金瓶梅》里对西门庆的描写却是:“有一个风流子弟, 生得状貌魁梧, 性情潇洒, 饶有几贯家资, 年纪二十六七。……他父亲西门达, ……开着一个大大的生药铺。家中呼奴使裨, 骡马成群, 虽算不得十分富贵, 却也是清河县中一个殷实的人家。……一自父母亡后, 专一在外眠花宿柳, 惹草招风, 学得些好拳棒, 又会赌博, 双陆象棋, 抹牌道字, 无不通晓。结识的朋友, 也都是些帮闲抹嘴, 不守安分的人。”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通过两处的比较, 可以看出在《水浒传》里, 对西门庆的介绍比较单薄, 直接定性为“奸诈的人”, 接着就用了数笔来说他奸诈、放刁。我们读者一看, 就知道是个反面人物。在这一写法上和《三国演义》描写曹操的手法是如出一辙。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而《金瓶梅》对西门庆的描写非常具体, 包括他的相貌、性格、父母、家庭、爱好、朋友等交代的非常清楚, 这固然是因为西门庆是书中主人公的缘故, 必须加大对主角的描写力度。但是通过这样的具体实在的描述, 我们对这个人物的第一感觉就更丰满了:抛开了《水浒传》的“奸诈”, 留下了《金瓶梅》的“风流”。西门庆显然不是一个单一性格的人物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四、潘金莲与西门庆见面偷情的细节变化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我们将两书中潘金莲与西门庆从相遇到偷情的情节进行对比, 也会发现潘金莲形象的些许不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先来看他们初次见面, 《水浒传》的描述是:“回过脸来看时, 却是一个妖娆的妇人, 先自酥了半边, 那怒气直钻过爪洼国去了, 变作笑吟吟的脸。”之后二人便一问一答几句话就短暂地结束了第一次见面。而《金瓶梅》在这里则加入较长的一段文字用来描写两人在对方眼里的形象, 主要是两人的穿戴、身材、面貌。因篇幅所限, 此处不举例。但是有一处细节值得我们注意, 便是西门庆临去后潘金莲的一段心理描写——这是在《水浒传》所没有的。“当时妇人见了那人生得风流浮浪, 语言甜净, 更加几分留恋‘倒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何处居住。他若没我情意时, 临去也不回头七八遍了。’却在帘子下眼巴巴的看不见那人, 方才收了帘子, 关上大门, 归房去了。”《金瓶梅》的这段描写可以看成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两人一见钟情的铁证, 《水浒传》只有西门庆对潘金莲的迷恋, 并未见得潘金莲对西门庆初次见面有何想法, 只知潘金莲道歉完毕就关窗进屋了, 可见此时潘金莲还是比较保守的, 没什么非分之想。而《金瓶梅》这段文字的加入, 潘金莲风流多情的性格特征立刻塑造得更为饱满。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再来比较一下他们二人在王婆家里偷情的情节。这一部分, 《金瓶梅》基本是延续了《水浒传》的写法, 差别不是很大, 但有几个细节要注意。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第一, 在《水浒传》中潘金莲曾主动询问西门庆“官人, 恁地时, 殁了大娘子得几年了?”这一句话在《金瓶梅》被删掉了, 改为西门庆自己叙述。这一删减比较符合人物的真实状态, 他们这是第二次见面, 并不熟悉, 又有王婆在场, 更要注意方式, 潘金莲身为古代妇女, 就算后面风流, 但这开头不应如此急迫。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第二, 《金瓶梅》中多了一段西门庆和潘金莲调笑的对话:“西门庆坐在对面, 一径把那双涎瞪瞪的眼睛看着他, 便又问道‘却才到忘了问娘子尊姓?’妇人便低着头带笑回到‘姓武’。西门庆故作不听得, 说道‘姓堵?’那妇人却把头又别转着, 笑着低声说道‘你耳朵又不聋。’西门庆笑道‘呸!忘了!正是姓武。’……”后来又装模作样得给潘金莲叫屈。这一段的描写弥补了《水浒传》的不足乃至过错:王婆刚一出门, 西门庆的筷子立即就掉下来, 掉在潘金莲的脚边, 然后西门庆就和潘金莲做成一处了。基本上这儿是没有任何铺垫的。所以这两人的勾搭太过迅速, 太过生硬, 也有失真实。而《金瓶梅》中的铺垫, 二人的调笑则为后面的偷情打下了基础, 毕竟当王婆这个媒人横在他们中间时, 潘金莲和西门庆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何以能王婆一走就可以马上做成一处呢?这也是《金瓶梅》作为世情小说所具备的特点。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第三, 在西门庆把潘金莲的脚捏上一把时, 《水浒传》写潘金莲笑道说“官人, 休要啰唣, 你真个要勾搭我?”而《金瓶梅》却去掉了“你真个要勾搭我?”, 增加了“我要叫了起来哩……我要大耳刮子打的呢!”这一减一增之间, 把潘金莲半推半就, 带点羞涩又不甘心的偷情少妇的心态表露无遗。倘若真如《水浒传》那样, 没等西门庆开口, 潘金莲先发质人, 询问对方是否要勾搭她, 那西门庆岂不要受惊了, 这里的潘金莲太过露骨了, 纵然她风流, 但不至于这般轻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00.html
五、作者评论的增删
与《水浒传》相比, 《金瓶梅》的作者评论有所改变。在有些地方, 兰陵笑笑生对事情的看法、态度和施耐庵是完全不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