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生胡秀,在厨房里偷吃了几碗酒,打发厨子去了,走在王六儿隔壁供养佛祖先堂内,在地下铺着一个铺盖,躺着就睡着了。睡了一觉起来,忽听见王六在房里叫唤,又见板壁缝里透过灯亮来,他以为西门庆走了,韩道国在房中宿歇。于是便偷偷的用头上簪子刺破板缝中糊的纸,往那边偷看。
见那边房中亮腾腾点着灯烛,没想到西门庆和老婆在屋里正干得好。他在这边从小眼里面张望,西门庆和王六两人交流了半天。只听王六说:“我的亲达!你要烧淫妇,随你心里拣着那块只顾烧就是了,淫妇不敢拦你。反正淫妇的身子已经属了你,怕什么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西门庆道:“只怕你家里的嗔是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老婆道:“他敢?给那王八七个头八个胆,他敢嗔!他还得靠着老爹您过日子呢?”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西门庆道:“你既然一心在我身上,等这趟我打发他和来保起身,把他长远留在南边,做个买手置货罢。”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王六道:“等走过两遭儿,就叫他去吧。让他闲在家里做什么呀?他说倒在外边走惯了,一心只要外边去。!等他回来,我房里再替他寻下一个,我也不要他了,一心的只扑在老爹你身上,随你把我安插在那都行。我若说一句假,就把淫妇这不值钱身子给烂化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西门庆道:“我的儿,不用这么赌誓!”这两人在屋里一动一静,都被胡秀听了个不亦乐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韩道国开始在家中找不见胡秀,以为他去铺子里面睡觉了。走到缎子铺里,问王显、荣海,说他没来。然后韩道国又走回家,叫开门,前后找胡秀,都没找到,只见王经陪玳安、琴童三个在前边吃酒。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胡秀听见韩道国来家了,赶紧装模作样的又倒在席上,装睡了。结果不一会儿,韩道国点灯酒找到了了佛堂这里,看见他打呼噜睡觉呢,用脚踢醒,骂道:“贼野狗死囚,还不起来!我以为你去铺子里睡了呢,原来在这里睡好觉呢。赶紧起来跟我回去吧!”那胡秀起来,推揉了揉眼,楞楞睁睁跟道国往铺子里去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西门庆弄王六,足足弄够有一个时辰,方才了事。并且在王六心口肚脐下尾骨上烧了三处香。完事以后王六起来穿了衣服,教丫头打发舀洗了手,重筛暖酒,再上佳肴,情话攀盘。又吃了几钟,方才起身上马,玳安、王经、琴童三个跟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到家中已经是二更天气了,直接走到李瓶儿房中。李瓶儿睡在床上,只见他吃的醉醉的走了进来,说道:“你今天在谁家吃酒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20.html
西门庆道:“韩道国家请我。看咱孩子没了,说要给我解解闷。他叫了个女先生申二姐来,年纪小小,唱的真不错!比之前郁大姐唱的好多了。等到重阳节那天,使小厮拿轿子接他来家,让她唱两天给你听听,就当给你解解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也别只顾着思念他了。”说着,就要叫迎春来脱衣裳,和李瓶儿睡。
李瓶儿道:“你真是没的说!我下边不停的流,丫头还替我煎着药呢。你还是往别人屋里睡吧。你看我现在挺好的还是怎么着,我现在呀,就还剩一开口气在这,又来缠我起来。”
西门庆道:“我的心肝!我心里舍不的你。只要和你睡,那可怎么办呀?”
李瓶儿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儿:“谁信你那虚嘴掠舌的。假如我到明日死了,你也舍不的我吗!”又道:“你呀等我好了,你再进来和我睡也不迟。”
西门庆坐了一回,说道:“罢,罢。你不留我,等我去潘六儿那边睡去罢。”
李瓶儿道:“我看你本来就打算去她那里吧,去吧,省的屈着你那心肠儿,他那里正等的你火里火发,你不去,却来我这屋里缠什么呀。”
西门庆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去了。”
李瓶儿微笑道:“我哄你的,你快去罢。”于是打发西门庆过去了。李瓶儿起来,坐在床上,迎春伺候他吃药。拿起那药来,止不住扑簌簌香腮边滚下泪来,长吁了一口气,方才吃了那盏药。正是:心中无限伤心事,付与黄鹂叫几声。
不说李瓶儿吃药睡了,单表西门庆到于潘金莲房里。金莲才叫春梅罩了灯上床睡下。忽见西门庆推开门进来便道:“我的儿,今儿睡的挺早的呀?”
金莲道:“今天倒是新鲜了!那阵风把你给刮来了!”因问:“你今天去谁家吃酒了?”
西门庆道:“韩伙计打南边回来,见我没了孩子,一者给我解解闷,二者照顾他往外边走了这遭,请我坐坐。”
金莲道:“他就是在外边,你在家也没闲着呀,你不是还照顾他老婆了。”
西门庆道:“尽瞎说,伙计家的,那里有这道理?”
金莲道:“伙计家,有这个道理!齐腰拴着根线儿,只怕你早干过界儿去了吧。你还捣鬼哄俺每呢,俺们知道的不耐烦了!你生日,贼淫妇他没在这里?你悄悄把李瓶儿寿字簪子,黄猫黑尾偷与他,却叫他戴了来施展。大娘、孟三儿,这一家子那个没看见?吃我问了一句,他把脸儿都红了,他没告诉你?你今天又摸到那里去了,贼没廉耻的货,一个大摔瓜长淫妇,乔眉乔样,描的那水髩长长的,你看搽的那嘴唇鲜红的──倒象人家那血毴。甚么好老婆,一个大紫腔色黑淫妇,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地方!嗔道把那王八舅子也招到家里来,一早一晚教他好往回传话儿。”
西门庆还坚持嘴硬不承认,笑道:“怪小奴才儿,就在这瞎说,那里有这等勾当?今天是他家男子汉陪我坐,他又没出来。”
妇人道:“你拿这个话儿来哄我?谁不知他汉子是个王八,又放羊,又拾柴,一径把老婆丢与你,图你家买卖做,要赚你的钱使。你这傻行货子,只好四十里听铳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