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女儿的悲惨命运
这件事本来不该由她负责,但她却成了“代罪的羔羊”,被丈夫骂得抬不起头来。
西门大姐的父亲西门庆是清河县一霸,但她的性格却是如此纯良,和她的父亲恰成对比。在旧小说中,多是写有其父必须有其子(女)的,这种“遗传观念”不但在封建社会中流行,甚至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文革期间”,也还有人打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的血统论;但的作者,在约四百年前的明朝万历年间(按:据吴晗考据,是万历中期的作品。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的年号,始于公元一五七三年,终于一六二零年),已经敢于打破这种观念了。从这个“小节”,也可见到“金瓶梅”的“进步”之处。
薛嫂儿没奈何,教张氏收下了祭礼,走来回复吴月娘。把吴月娘气得一个发昏,说道;“恁个没天理的短命囚根子,当初你家为了官事,躲来丈人家居住,养活了这几年,今日反恩将仇报起来了!”
按:吴月娘只提养活了陈经济之事,不提他家有财物寄存之事,显见是有心吞没。从这段描写中,也可见到西门大姐的懦弱性格,她是知道此事的,并曾为此受过丈夫许多气,但在继母面前,却不敢言说。不过,气尽管气,吴月娘还是要西门大姐回夫家去。
就这样,西门大姐结束了她可怜的一生。不过,她生前没人可怜,死后倒是有人为她申冤、出气。这个人是她的继母吴月娘。书中写:
在西门家的女性中西门大姐是最可怜的一个,她的母亲早死,父亲虽然只她一个女儿,对她也是漠不关心,所予的“为父之责”,只是在她出嫁的时候,给她一份嫁妆而已,正常的父爱则是欠奉的(她那短命的弟弟官哥儿虽然只活了一年零两个月,书中却有许多关于西门庆如何“宝贝”这个婴儿的描写,但“父女之情”的描写在中则找不到。纵然西门庆对官哥儿之爱也不能说是“正常的父爱”,但“重男轻女”则是非常明显的。)
有日到于临清,这临清闸上,是个热闹繁华大马头去处,商贾往来,船只聚会之所,车辆辐辏之地。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这经济终是年小后生,被这铁指甲杨大郎领着游娼楼,串酒店,每日睡睡,终宵荡荡,货物倒贩得不多,因走在一娼楼馆上,见了一个粉头,名唤冯金宝,生得风流俏丽。色艺双全,问青春多少,鸨子说:“姐儿是老身亲生之女,止是她一人挣钱养活,今年青春才交二九一十八岁。”经济一见,心目荡然,与了鸨子五两银子房金,一连和她歇了几夜。杨大郎见他爱这粉头,留连不舍,在旁花言说念,就要娶她家去。鸨子开口要银一百五十两,讲到一百两上,兑了银子,娶到来家……他娘张氏见经济货倒贩得不多,把本钱倒娶了一个唱的来家,又着了口重气,呜呼哀哉,断气身亡。
第九十二回写:
在西门大姐被陈经济打跑,回到娘家之后,西门家又接连发生几件不如意之事,“较大”的如孙雪娥被家人来旺儿盗财拐去,给官府拿获,知县断案:雪娥交官媒发卖,来旺坐监,这场官司闹出来,连带吴月娘也出了丑;“较小”的如来安儿小厮之走和家人来兴媳妇之死等等,都是令得吴月娘心烦意躁的事。陈经济就趁此时机,使媒婆儿薛嫂儿来和吴月娘“说话”。
贱丈夫蛮不讲理(事在第八十九回)
到晚上,(经济叫)一顶轿子把大姐又送将来,吩咐道:“不讨将寄放妆奁箱笼来家,我把你这淫妇活杀了!”这大姐害怕,躲在家中居住,再不敢去了。
第八十九回写:
这大姐亦骂:“没廉耻的囚根子,没天理的囚根子,淫妇出去吃人杀了,没的禁害,拿我煞气。”被经济采过头发,尽力打了几拳头。他娘走来解劝,(经济)把他娘推了一跤,她娘叫骂哭喊说:“好囚根子,红了眼,连我也不认的了。”
陈经济宠妾欺妻,到了如此程度,难为西门大姐也能忍受。
大姐变作了人球(事在第八十九回)
按:“打我这条道儿来”即依他划出的道儿(所开的条件)。陈经济道又得到一个丫头,便即心满意足,自以为是胜方。这正是如广东俗语说的“跌倒落地抓把砂”,表现了小人物要顾全面子的“自我膨张”心理。
书中写:
经济说“这是她随身嫁我的床帐妆奁,还有我家寄放的细软金银箱笼。须索还我。”辞嫂道:“你大丈母说来,当初丈人在时,止收下这个床奁嫁妆,并没见你的别的箱笼。”
陈经济气死母亲,对妻子又如何呢?
按:“锥子眼儿”是形容伤口的形状,“浑身锥子眼儿”即是把陈经济打得遍体鳞伤了。吴月娘之所以痛打陈经济,其实并非真的要为西门大姐申冤、出气。看下文自明:
西门大姐(事在第八十五回)
薛嫂以“知情人”的身份,对吴月娘说“只是经济风里言风里语,在外声言发话,说不要大姐,写了状子,巡抚、巡按处要告月娘,说西门庆在日,收着他父亲寄放许多金银箱笼细软之物。”薛嫂是个手段圆滑的媒婆,她没有打正“陈经济代表”的旗号,却装作是不值陈经济所为、同情吴月娘的模样,来给吴月娘打这“小报告”,试探吴月娘的反应。这一试探收到了效果。
三日一场嚷 五日一场闹(事在第九十二回)
第八十五回“月娘识破金莲奸情”,写潘金莲与陈经济因奸成孕,打下胎儿,被月娘骂了一顿,并下令不准陈经济进人内宅。事发那晚,西门大姐骂丈夫瞒着她干的好事,数说“那淫妇要了我的汉子,还在我跟前拿话儿拴缚人。”“你还在这屋里雌饭吃。”她说到这些话,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形底下说的,“你还在这屋里雌饭吃”,其实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料这句话伤了陈经济的自尊心,非但不纳忠言,反而回骂:“淫妇,你家收着我银子,我雌你家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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