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金瓶梅》中酒描写的争论,曾是金学研究中一件不大不小的公案。值得注意的是,迄今为止,绝大多数这方面的文字,主要关注的都只是「金华酒」一名[1],至于此外各种酒,均鲜见论及。
只要稍费思索,此一做法的合理性就大值怀疑。无论金华酒是浙江金华府之金华酒,还是山东峄县金花泉所酿之金花酒,抑或苍山兰陵古镇之兰陵美酒,都很难将它和作者的家乡酒划上等号。
作者既然要隐姓埋名,遁迹于世,又何必将自己家乡的标志之物,如此频繁、如此耀眼、如此直截地写入作品,那样做,不就等于公开了自己的籍贯,为卫道者寻找「真凶」提供方便?
《金瓶梅》多次写到金华酒,一方面,应是当世饮酒时尚的如实反映;另一方面,乃是故布疑阵的障眼法,疑阵之下有真正的家乡酒在,窃以为,就是绍兴酒。
南酒(第十六、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三、七十二、七十、
葡萄酒(第十九、二十七、三十五、三十八、六十一、七十五回)、
金华酒(第二十一、二十二、三十四、三十五、三十九、四十二、四十四、四十五、五十二、七十、七十二、七十五、七十八、九十五回)、
上述各酒名,鲁酒系用典,源出《庄子‧胠箧》,金酒或即金华酒之简称;其他,双料茉莉酒与茉莉花酒,透瓶香荷花酒与木樨荷花酒,黄米酒与黄酒,双料麻姑酒与麻姑酒,浙江酒与浙酒均属同名异写。
这22 种酒名中,明显以地名相称的,为金华酒、南酒、浙酒3 种。
李时人先生曾根据第七十二回「两坛金华酒」即「浙酒两樽」「两坛南酒」的描写,得出了金华酒=浙江酒=南酒的结论,但是,这个结论的逆命题,即南酒=浙江酒=金华酒,是否也能成立呢?
去明未远的刘廷玑于《在园杂志》卷四中说:「京师馈遗必开南酒为贵重,如惠泉、芜湖四并头、绍兴、金华诸品,言方物也。」
据此可知,明清时代所谓南酒并不专指金华酒,至少惠泉、四并头、绍兴酒也称南酒。
不仅如此,若稍后乾隆间张开东《白莼诗集》卷十四〈潞酒歌答合阳丞王君〉所咏,「独有酒徒日纷纷,随地随人为区别,官场南酒数绍兴,北人汾酒醉烘腾」,再后丁宝桢《丁文诚公奏稿》卷二十五说,「市肆所售之酒,川省向无著名;酒行如浙江之绍酒、山西之汾酒等项,通行天下,利息甚厚」,
清代官场和民间均把绍兴酒看作南酒的最佳代表,与北酒的最佳代表汾酒相提并论,这种看法乃自明代相沿而来,则《金瓶梅》全书多次出现的南酒一名,有不小的可能就是指绍兴酒。
事实上,不少《金瓶梅》注释者也曾径将南酒注为绍兴酒,如姚灵犀说「绍兴花雕酒为南酒」(《瓶外卮言•金瓶小札》,天津:天津书局1940 年,页155),毛德标等说「明代称绍兴酒为南酒」(《金瓶梅注评》,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 年,页156)等。
因此,尽管「绍兴酒」三字未曾出现,上述大多数酒名却正是或很可能是绍兴酒的酒名。
老酒、豆酒。老酒,小说中分别为三个青衣圆社孝顺西门庆和乐工李铭孝顺应伯爵之物,均出小民之手,应为当地土特产无疑。
豆酒,第七十五回写到,荆都监送来一坛豆酒,「西门庆呷了一呷,碧靛般清,其味深长」。
第七十九回,西门庆等人在狮子街铺子里,吃「南边带来豆酒」。「南边」透露此酒来自江南的消息。老酒、豆酒,都是绍兴酒的标志性品种。
先看老酒。袁宏道万历二十五年〈初至绍兴〉诗云:「船方革履小,士比鲫鱼多。……家家开老酒,只少唱吴歌。」
明末清初流寓金陵的四川泸州诗人先着《之溪老生集》卷一〈舟次丹阳汪思雪以子酒至〉云:
酒人择酒如择友,好友岂能常与偶。恶醅市酤纷相仍,欲罢不能杯在手。
去年南园谬称客,和阳煮白风味烈。醺然入口不苦人,梦回往往窗月白。
平原主人兴自豪,躭饮不厌价直高。千钱买来满船载,绍兴老酒如至交。无事相看日斟酌,得酒方知饮者乐。……
在绍兴本地,是「家家开老酒」;对外地酒客而言,是「绍兴老酒如至交」,足见绍兴老酒之广收欢迎。
《万历会稽县志》卷三〈物产〉载:「酒,其品颇多而名老酒者特行。」
《乾隆绍兴府志》卷十八〈物产志二〉亦载:「越酒行天下,其品颇多,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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