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辉 | 《金瓶梅》研究十年(改订篇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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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所论都是相当深刻精彩的。

但在具体论述时,研究者的观点和侧重点又是不同或迥异的。黄霖认为它是一部「暴露文学的杰作」:「在我国文学史上,《金瓶梅词话》的最大特色是什么?曰:暴露。」[16]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有的研究者则认为此说不足以概括《金瓶梅》的全部思想价值,原因是在古代作家作品的评价中,把一部作品说成是「对封建统治腐朽与罪恶的暴露」,只是一个最低的认可条件,和这部里程碑式的巨著不符。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何况,既然专着「暴露」,必然是满目疮痍,漆黑一团,这正好为长期流行的一种观点找到了理论依据。这种观点是: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金瓶梅》作者没有任何美的理想,再加上性行为的直露描写,即便可以称它是现实主义作品,但也存在着严重的自然主义倾向。于是,〈略论金瓶梅评论中的溢美倾向〉[17]应运而生。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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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评会校金瓶梅》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刘辉 吴敢 辑 校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在我看来,《金瓶梅》的创作主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愤世嫉俗。作品通过西门庆一生的发迹变泰、兴衰荣枯,提示了处于封建主义制度末世的明代社会的真实内幕,上自权臣、酷吏,下至篾片、地痞,形形诸色,无恶不作。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作者直面现实人生,有暴露,有抨击,然而他的态度又是清醒和冷峻的。《金瓶梅》形象真实地揭示出封建社会必然崩溃没落的趋势,这正是其不可磨灭的思想价值所在。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21.html

作者愤世嫉俗的深刻寄寓,全部倾注在小说主人公身上。随着对《金瓶梅》创作主旨的不同理解,自然对如何准确把握西门庆这一艺术形象的丰富内涵,也有着不同认识。

卢兴基认为《金瓶梅》的主题是描写了「十六世纪一个新兴商人的悲剧故事」,西门庆恰是「十六世纪中国的新兴商人」形象,「一个雄心兼有兽性的中心人物。」[18]此说颇具新意,曾获得一些人赞赏,然亦有驳难。

不可否认,《金瓶梅》描写了西门庆经商活动,他从一个开生药铺的破落户,短短几年,摇身一变,家缠万贯。

然而西门庆之发迹,主要是在封建官僚机构庇护下而羽翼丰满的,绝非单纯经商所致。只有当他上通朝臣下揽无赖,混了个理刑副千户之后,才敢于明火执仗地贪赃枉法,强取豪夺,一变而成暴发户。

说他是「官僚、恶霸、富商三位一体的封建势力代表人物」,虽有失偏颇,但要说西门庆是「中国封建社会和他的掘墓人」,则言过其实。

小说对西门庆这一艺术形象,曾有过明确的概括:「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

在作者的心目中,他原是城市生活中的一个市井形象,且是个恶棍的代表。正是通过对他以及他所维系的社会网络的批判和揭露,表达了作者愤世嫉俗的创作主旨。

应当指出,在如何评估《金瓶梅》思想与艺术价值的研究中,有两个问题讨论得相当热烈,即《金瓶梅》是不是一部淫书?在艺术上它是否是三流之作?

《金瓶梅》是不是一部淫书,并不是近年来才出现的热门话题,而是在《金瓶梅》研究史上,早就并存的两种观点。明末李日华称它为「大抵市诨之极秽者耳。」[19]

清代的袁照也说:「其书鄙秽,不堪入目。」[20]

相对来说,明清两代持与此相反观点者仍居多数,不仅袁中郎赞之为:「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矣」,而且在谢肇淛、弄珠客、欣欣子的笔下,也丝毫得不出它是一部淫书的结论。

明末清初,李渔第一个站出来为其吶喊:「读此书而以为淫者、秽者,无目者也。」不惟不淫,而且「分明秽语,阅来但又见其风骚,不见其秽,可谓化腐臭为神奇矣。

之后,张竹坡写下了〈第一奇书非淫书论〉。

清末的文龙,又作了进一步阐述:「或谓《金瓶梅》淫书也,非也。淫者见之谓之淫,不淫者不谓之淫,但睹一群鸟兽孳尾而已。

两种观点,针锋相对。

《味水轩日记》

《金瓶梅》十年研究,那种视《金瓶梅》为淫书,甚至「古今第一淫书」的陈腐观念绝迹了。但是,在如何评价《金瓶梅》性描写这部分内容上,尚有不同看法。

不过,就其总体来讲,研究的视野更为开阔,一方面把《金瓶梅》的性描写,和整个中国古代小说史上出现的一批淫秽小说联系起来,作纵向考查或横向比较;

另一方面又历史地、辩证地、具体地分析《金瓶梅》性描写部分的得失成败,这主要反映在:

第一,判断《金瓶梅》是部淫书或非淫书,首先必须为淫书厘定一个概念,划清淫书与非淫书的分界。

我们不妨以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里的这段论述为准:然《金瓶梅》作者能文,故虽间杂猥词,而其他佳处自在,至于末流,则着意所定,专在性交,又越常情,如有狂疾,惟《肉蒲团》意想颇似李渔,较为出类而已。

其尤下者则意媟语,而未能文,乃作小书,刊布于世,中经禁断,今多不传。这里划出了一个明确界限:

凡是「着意所写,专在性交,又越常情,如有狂疾」,「意欲媟语,而未能文」者,都可归入淫书之列。

这类小说,在明末清初,不仅长篇有,短篇亦存,除早于《金瓶梅》的《如意君传》外,《痴婆子传》《绣榻野史》《肉蒲团》《灯草和尚》《昭阳趣史》《两肉缘》……可以开出一串不短的书单。

仅以其中「较为出类」「颇为杰出」的《肉蒲团》一种为例,说明其特色。《肉蒲团》开篇一首词就写道:

「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数房中。不比荣华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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