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现俊 | 《金瓶梅词话》中「皇庄皇木番子」时代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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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湖广巡抚右副都御史刘丙为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四川、湖广、贵州等处,采取大木。而以署郎中主事伍全于湖广,邓文璧于贵州,李寅于四川,分理之。[9]
正德十年,设工部署郎中二人,催运大木。是时,「工役繁兴。禁中自干清大役外,如御马监、钟鼓司、南城、豹房新房、火药库,皆一新之。」务极华侈,所费不少。
明武宗朱厚照主要是荒唐于外,而明世宗朱厚熜则是「大兴土木」于内。
《明史》卷八二〈食货志〉六说:
(嘉靖)二十年,宗庙灾,遣工部侍郎潘鉴、副都御史戴金,于湖广、四川采办大木。
二十六年,复遣工部侍郎刘伯跃,采于川湖贵州。湖广一省费至三百三十九万余两。又遣管核诸处遗留大木,郡县有司以迟误大工,逮治褫黜非一,并河州县尤苦之。
《明世宗实录》载,嘉靖三十六年,工部查验外地遗留大木解京。命工部右侍郎刘伯跃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四川湖贵采办大禾(木)。改户部右侍郎张舜臣于工部,提督大石窝采石。不但采大木,还要采大石。
采木工部右侍郎刘伯跃为此事还特意上奏,提出了一些具体建议,其他大臣也各陈己见,献计献策。
嘉靖帝说,修建工费浩大,要斟酌民力而行。在此之前,还说,「采运大木,关系匪轻」,有司违误者,定要「参究」。
最高统治者是善于玩弄「君人南面之术」的,口头上说要珍惜钱财民力,实际上是不顾人民死活。

《明史 · 食货志校注》

《明史‧食货志》「采木」条中说,采木之事始自明成祖朱棣。除叙述嘉靖时采大木外,也提到了正德时的情形,不过较简略罢了。
我们说《词话》中的皇木问题恰是反映了正、嘉时期的情况,和《实录》《明史》的记载是相吻合的。
吴晗先生的文章中还谈到「女番子」这一个词。
《词话》第二十八回写道:经济道:「你老人家是个女番子,且是倒会的放刁……」
吴文引用了《明史》上的说法,然后说,
「在万历初年冯保以司礼监兼厂事,建厂东上北门之北曰内厂,而以初建者为外厂,声势煊赫一时,至兴王大臣狱,欲族高拱。但在嘉靖时代,则以世宗驭中宫严,不敢恣,厂权且不及锦衣卫,番子之不敢放肆自属必然。」
结论是,《词话》的著作时代不能在「万历」以前。
《词话》写于什么时候和写的内容是什么时候,这是两码事。《金瓶梅》写于万历时期该是对的,但它写的内容却不是万历时期的。
这正如一个当代作家写了古代的事情,内容就是古代的,绝不能说内容也是当代的。
万历时期「番子」横行是事实,可万历以前番子横行也是事实。一口断定《词话》写的是「万历中年的社会情形」,缺乏说服力,而吴文的中心目的就在于此。
番子的横行最典型的莫过于魏忠贤掌权时,但谁也不能说《词话》写的是这个时候的事情,这就变成了笑话。
隆庆时,冯保、张居正、高拱互争权力,冯与张联合起来驱逐了高拱。
万历元年有一个叫王大臣的人混入了干清宫,结果被捕。冯保利用这一事件想置高拱于死地,但未能达到目的。当时冯保掌东厂,的确是声势「煊赫一时」,但比起明武宗时的「八虎」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正德三年八月:
下刑部郎中陈禄、陈栋,员外郎徐朴于都察院狱。先是霸州人徐振以商贩,道出保定,番子手霍章等利其财,以为盗,捕送巡捕指挥王永。
永考讯,欲令诬承,遂至死。振妻郭氏奏,下刑部,移保定府卫官勘问,日久不报。郭复击登闻鼓。
适章亦赴锦衣卫自首,刑部乃请究府卫官违慢之罪,而改委他官逮永勘问。
诏诘责刑部,命锦衣卫官校捕永及前后委勘官至京,送镇抚司鞠之。于是刑部参朴经接管狱久不决,当逮问,而内批,乃并及禄、栋云。[10]
番子,番子手,又称番役,是明代厂卫司缉捕的差役,是特务机构残害人民的爪牙。
这个词究竟产生于何时,不得而知。明武宗时有番子这是无可怀疑的事实。
这时,锦衣卫,东厂,西厂,内行长(内厂),厂卫特务的横行霸道,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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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堂别集》卷九十四,正德三年,「时既立西厂,以谷大用领之。瑾又立内厂,自领之。京师谓之内行厂,比东西二厂尤为酷烈。中人以微法,往往无得全者。
「西厂太监谷大用遣逻卒四出刺访,江西南康县民吴登显等三家于端午竞渡,以擅造龙舟捕之,籍其家。自是偏州下邑,见有华衣怒马作京师语音,辄相惊告,官司密赂之,冀免其祸。自是人不帖席矣。
所谓逻卒也就是番子。番子的活动不仅限于京师,各地都有,穷凶极恶,使人闻风丧胆。
人们把凶恶逞刁的人称为「番子」,这是活生生的现实造成的。男性称「番子」,刁钻的女性称「女番子」,上述史实完全可以证实这一问题。
说这一个词「被广义地应用」不能在万历以前,显然没有充分的根据。
《明史》中的文字是综合性的,并没有指明「番子」这个词的最早来源,也没有指明这个词「被最广义地应用」的情况,以万历时太监冯保「声势煊赫一时」为根据,就断定「女番子」不是万历以前能出现的,实在难以使人接受。
拿吴晗先生所举的史料来和笔者所举的史料对照来看,与其说「女番子」一词产生在万历时期,不如说产生在正德时期,因为这个说服力较强一些。
当然,这只是书面上的推理,历史事实究竟怎样,还需要有铁证才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1.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4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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