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韬 | 郑振铎《金瓶梅》研究的成就与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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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万历富春堂刊《韩湘子升仙记》,在上下卷卷首均标明:“新刻出像音注韩湘子九度文公升仙记”。
所谓“新刻”当然是“再刻”、“重刻”之意,说明它非“初刻”。“出像”,就是比之原刻增加了图像,“音注”,就是比之原刻增加了注音。
例如第一折有“〔沁园春〕(末上)百岁人生,露泡电形”,“傀儡排场”,“汨汨名利忙”,“梨园风月”等文字,在“泡”字右旁加“音炮”两字,“傀儡”两字旁加注“音愧垒”,在“汨”字旁加注“音密”,在“梨园”两字旁加注“即戏场”三字。
这样的注音释义在许多折中均有。这些都证明万历富春堂本,并非是《韩》剧的初刻本。
退一步讲,就算富春堂本为初刻本的话,也不能证明《韩》剧在万历年间才开始流传。
从事三十多年历代戏曲书目著录工作,成就卓著的庄一拂先生,在其著《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卷十《升仙传》条云:“按明初阙名有《韩湘子升仙记》一剧”。
可见,《韩》剧在明代初年就已经出现,生活在嘉靖年间的《金瓶梅》作者就能将此剧引入作品之中。
这就证明了郑先生推论之误。

《韩湘子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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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关于欣欣子的《金瓶梅词话序》的年代问题
现存的《金瓶梅词话》“简端”,有一篇署名为欣欣子的《金瓶梅词话序》。
郑先生说:“序中所引《如意传》,当即《如意君传》;《于湖记》当即《张于湖误宿女贞观记》,盖都是在万历间而始盛传于世的”,“周礼诗的《三国演义》,万历间方才流行,嘉靖本里尚未收入”。2
由此郑先生认为,欣欣子为万历时人,《金瓶梅》作于万历三十年左右(即万历中期)。
我认为郑先生的结论正误参半。从上述证据证明欣欣子是万历时人,这是对的。但由此而推出《金瓶梅》是万历中期的作品,这就错了。
因为欣欣子与《金瓶梅》作者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期,欣欣子的序文与《金瓶梅》小说写在两个不同的时期。对此,我们必须从四个方面,认真分析一下史料:
1.《金瓶梅》初刻本上有没有欣欣子的《金瓶梅词话序》?
从现有史料可知,见过初刻本的有两人:沈德符、薛冈。沈德符《野获编》卷二十五《金瓶梅》条云:
丙午遇中郎京邸,问曾有(《金瓶梅》)全帙否?曰:第睹数卷,甚奇快。……又三年,小修上公车,已携有其书。因与借抄挈归。
吴友冯犹龙见之惊喜,怂恿书坊以重价购刻。马仲良时榷吴关,亦劝余应梓人之求,可以疗饥。
余曰:此等书必遂有人板行,但一刻则家传户到,坏人心术。……仲良大以为然,遂固箧之。未几时而吴中悬之国门矣。
丙午,是万历三十四年(1606);又三年,是万历三十七年(1609),或三十八年(1610)。
袁小修这次赴京会试,是万历三十八年。马仲良主榷吴县浒墅钞关,是万历四十一年(1613)的事。未几时而“吴中悬之国门”。
沈德符的《野获编》初编成书于万历三十四年,续编成书于万历四十七年。原书早已散佚,目前我们所见的《万历野获编》已非原貌。
它在清康熙三十九年由桐乡钱枋根据搜辑的“十之六七”,重新加以“割裂排缵,都为三十卷,分四十八门”而成书的,到道光七年才有刻本问世。
因此《野获编》中的《金瓶梅》条,写于何时,现在我们已无法确知。
但是它不可能写在万历三十四年,因为该条中已写到了万历四十一年马仲良榷吴关的事;但它也不可能晚于万历四十七年,因为万历四十七年是续编成书的年代。
既然《野获编》中已写到《金瓶梅》初刻本在“吴中悬之国门”这件事,这就可以推断,沈德符所看到的《金瓶梅》在“吴中悬之国门”之事,最晚不能过万历四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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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薛冈的《天爵堂笔馀》卷二:
往在都门,友人关西文吉士以抄本不全《金瓶梅》见示。余略览数回,……后二十年,友人包岩叟以刻本全书寄敝斋,予得尽览。
初颇鄙嫉,及见荒淫之人皆不得其死,而独吴月娘以善终,颇得劝惩之法。但西门庆当受显戮,不应使之病死。
简端序语有云: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耳。序隐姓名,不知何人所作,盖确论也。
这一段记载,对解决《金瓶梅》初刻的时间问题,关系重大。
薛冈,字千仞,浙江鄞县人。他从包岩叟处得到的《金瓶梅》,有序语:“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效法心者禽兽耳。”
这序正是现存的《金瓶梅词话》上东吴弄珠客的《金瓶梅序》。而此序刻在书的“简端”(第一篇)。此序写于万历丁巳年(四十五年)季冬。
由此可知,薛冈见到此刻本《金瓶梅》必然在万历四十五年冬以后。
从以上两段史料可知,《金瓶梅》初刻本刻在万历四十五年冬到万历四十七年之间。
《金瓶梅》初刻本的“简端”,是东吴弄珠客写于万历丁巳年(四十五年)季冬的《金瓶梅序》,而不是欣欣子的《金瓶梅词话序》。
2.有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的,书名为《新刻金瓶梅词话》。
此书的“简端”是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下面是廿公的《跋》,再下面才是东吴弄珠客的《金瓶梅序》。这是个初刻本的再刻本。它刻在什么时候?
黄霖先生根据现存的《新刻金瓶梅词话》后半部中将“花子由”改刻为“花子油”,认为是避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名讳,而定其刻成于天启初期,应该是持之有据的一种看法。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1.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17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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