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文龙对如何读《金瓶梅》提出了几条具体的要求:一是必须端正心术,持有是非羞恶之心,即不要带着欣赏、羡慕之心去看此书,把自己与西门庆等同起来,而是要“高一层着眼,深一层存心,远一层设想”(十三回评),即读者既要着眼于小说本身所描写的人物与情节,置身于书中,又要保持是非之心,置身于书外。如文龙认为:“善读书者,当置身于书中,而是非羞恶之心不可泯,斯好恶得其真矣。又当置身于书外,而彰瘅劝惩之心不可紊,斯见解超于众矣”(一百回评)。如果读者心术不正,无“是非羞恶之心”那样读《金瓶梅》必会生羡慕效法之心,如文龙指出:“羡慕西门庆而思则效之者,果何肺肠乎?”他认为,小说中的人物是“当局者迷,西门庆一畜类耳”,即无“是非羞恶之心”,“原不足语日后情事,即法语、巽言,亦冥思罔览,是不足怪。独怪夫看书之人,所谓旁观者清”,应该有“是非羞恶之心”,但“不能咀嚼世情之滋味,但贪图片刻之欢娱,其愚且顽,不几与西门庆相等哉!”如果读者在读此书时“能离身题外,设想局中”,就能从中得到教训和警示,“旁人之是非,即可证我身之得失,目前之言动,即可定日后之吉凶”(十一回评)。因此,“善读者当置身于外,勿留意于眼前,固早恍然于其间,而西门庆之必不可效法矣”(四十七回评)。
二是读者在未看到之前须理解和把握作者的创作动机,并在看书过程中,时时体会作者写此书的动机,如文龙指出,“又须于未看之前,先将作者之意体贴一番,更须于看书之际,总将作者之语,思索几遍”(一百回评)。这样就能理解作者写“淫”的目的,读者通过作者所描写的那些淫秽情节所看到的不是“淫”,而是丑与恶,也就不会效法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三是要看实质。如文龙指出:“看书要会看,莫但看面子,要看到骨髓里去;莫但看眼前,要看往脊背后去,斯为会看书者矣”(二十七回评)。如果读者光从“面子”“眼前”看,就只能看到“淫”,而要透过这些淫语秽言,看到作者通过这些淫秽情节表现什么思想,这样读者所看到的不仅仅是“淫”,而是更丰富、更有意义的东西。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四是要从整体上来看,不要将书中的淫秽情节割裂开来,仅仅着眼于具体的、个别的淫语秽言。如文龙指出:“看第一回,眼光已射到百回上,看到百回,心思复忆到第一回先”(一百回评)。由于作者以写“淫”来戒“淫”,故将淫秽的情节多安排在小说的前半部,即前半部西门庆贪淫纵欲是因,后半部暴亡及妻妾嫁人、家财散亡是果,因此,后半部“似非以上淫情秽语,写得细腻风光。无怪阅者,咸喜看前半部,而不愿看后半部”(九十二回评)。文龙认为,如果读者这样来读《金瓶梅》,“则此书实导淫之书也”(九十二回评)。因此,他提出,读者不能光看前半部,眼光只盯住那些淫秽情节,而要将前后两部分的情节联系起来看,“看前半部,须知有后半部;看后半部,休抛却前半部。今日之一人一事,皆昔日之所收罗埋伏,而发泄于一朝也”(九十五回评)。而读者在看了前半部中的“淫”后,再看后半部中因“淫”而亡、因“淫”而败的结果,这样也就不会有羡慕效法之心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总之,读者若能按以上所说的去看《金瓶梅》,就能做到“书自为我运化,我不为书困缚”,即能够正确理解小说的题旨与作者的创作动机,“曰淫书亦可,曰善书亦可,曰奇书也亦无不可”,“此可谓能看书者矣”(一百回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由上可见,文龙对《金瓶梅》的题旨的阐述及对“淫书”说的辩析,这是十分精辟的。不仅对我们今天正确认识和评价《金瓶梅》的题旨仍有借鉴作用,而且对于一般读者阅读《金瓶梅》也仍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00.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