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方言问题研究综述

学界对《金瓶梅》一书所用的方言十分重视。语言史学者视它为弥足珍贵的明代汉语语料,文学史学者把它作为考究《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的真实身份以及明代风土民情的重要证据之一,所以,关于《金瓶梅》所使用方言的地域归属问题的讨论,一直是个热门话题,学者们曾就此发表过不少不同意见。白维国先生1986年发表的《<金瓶梅>所用方言讨论综述》一文对此前的有关讨论作了概括 ① ,此后这十几年间,又有不少学者对这一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分歧颇大。兹就1986年以来有关《金瓶梅》方言问题讨论的情况,作如下综述: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一、山东方言说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张鸿魁着重从语音角度总结了《金瓶梅》用语的方言特色:-m尾韵并入-n尾韵,入声韵脱落辅音韵尾,浊声声母的清化,舌面音声母的产生,全浊上声变去声。据此张文认为:“《金瓶梅》作者不可能是操吴语的南人。” ② 张先生还从《金瓶梅词话》中遴选出数条异体词,从语义和山东方音两方面论证:“撅”读如“缺”,“撞、创、抢、闯”是同一个词的不同变体,“捆”即“稇”,“扠”与“踏”同音,“僻、背”同音,“鬼、国、掴”同音,“㓦划、别划、摆话”同音,“会儿、回儿、忽儿”同音,“恁”读如“能” ③ 。张先生又进一步从字与字的同音关系上找规律,谐音证据如:伯爵谐“白嚼”,吴典恩谐“无点恩”,白来创谐“白来撞”,祝日念谐“逐日念”,孙天化谐“孙添话”,卜志道谐“不知道”,“毛、猫”同调,“行、刑”“医、乙”“泼、坡”“貔、皮”同音等。用韵问题,如酒令里的“物、数、负、付、度”“鹤、桃、学”“鹳、芡、判”押韵等。用字材料如,“鐾”写作“撇”、“捂”写作“握”、“捋”写作“搂”等。他的结论是,《金瓶梅》“作者的方音更像今天的冀鲁官话,即河北和山东接界地区的方音” ④ 。张先生还指出:“语言习惯反映出的文化背景是考察作品时代产地的重要参考。”他认为,《金瓶梅》中极为活跃的词语“撅、砖、帐、驴”,反映了北方特别是山东临清人的生活习惯 ⑤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傅憎享指出:在方言的三要素中,语音更能突现方言的特色,《金瓶梅》最显著的特点是“实录乡音口语”,为入们保留了鲁音的音证。如:个,读若过;通,读若从;纵,读若钟;把,读若摆;药,读若月;了,读若鸟;挝(zhua),读若欻(chua);胀,读若姜;说,读若雪;掰,读若白;太,读若推;谁,读若黑;“传”谐“赚”音,“拔、白”不分等 ⑥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郝明朝认为:“《金瓶梅》一书使用了大量方言词语,其中不少仍活在今天的山东方言里。”如:“馓子、扁食、毛司、针线筐儿、炮章、半边俏、仰（扌扉）(bai)、匹手、茧儿、一发、不得闲、剌刺、紧、早办” ⑦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王萤以山东临清人身份提出,小说“主要部分方言确与临清方言有着密切关系”。词汇方面如“达达、茧儿、可能、恒属、赤道、许由、徐顾、声喉、后响、拾位、湫顾”等,在现在临清话中依然存在。从音韵角度判断:客,读如且;“对、得”通读;鹤,读如豪;学,读如淆;做,读如奏;国,读如归。都可作为证据 ⑧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孙维张认为,《金瓶梅》一书的基础表达系统是华北官话和鲁语。音韵方面的证据如:“猫、毛”同音,“屡、缕、溜”同音,“处、去”同音,“说、铁”同音,“把、摆”音近,“喝、呵”音同。词语方面如:“忒、膀蹄、扎罚子、搬陪、靳道、情受、扁食、装憨、祸弄、后晌、合气、虾蟆、佯打耳挣”等。语法方面有:把字句中“把”字虚化为介词,“动词+不的”格式 ⑨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张鹤泉通过比较万历本与崇祯本,证明万历本的“基础方言属于地道的山东话,并且较多地表现了鲁西话的特点”。举的例子有“奸吝、续着锁、安抚、办不过、趁子、要使、若犯子、旁另、生月、掠竿、判子”等 ⑩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许进指出,《金瓶梅》中的“某些俚俗词语仍留存于济宁方言中”。举例有“姑娘、嚣段子、多咱、将、拾、踏板、偏了杯、挄嘴吃、掉……影儿、厦子、摸量、担、喃、掏坑” 11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20.html

还有一些学者对“山东方言”说的认可程度不如上述几家。蒋绍愚认为,《金瓶梅》“使用的语言有山东方言色彩”,其语气较为委婉 12 。王毅“认可《金瓶梅》中存在鲁方言”,但认为“将鲁方言绝对化的说法确乎难以令人信服” 13 。

二、河北方言说

吴英才经过八次到河北正定蹲点调查,统计出《金瓶梅词话》中有500余个方言词语仍在正定一带流行。名物方面如“栲栳、物件儿、茧儿、绵瓜子、不好了、过、盘缠、搅缠”等,行止与描绘方面如“耶、敢、巴巴、干净、一径、梯己、续”等,动词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