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十九回《草里蛇逻打蒋竹山 李瓶儿情感西门庆》中,西门庆收买了两个当地的“光棍”——草里蛇鲁华、过街鼠张胜——将李瓶儿招赘的蒋竹山肆意羞辱;后来又对刚娶进门的李瓶儿不理不睬,“一连三日不进他房来”,逼得李瓶儿上吊自杀。这些都是西门庆对李瓶儿嫉妒心大发之后所采取的报复措施。所以西门庆对潘金莲和孟玉楼说,“淫妇(李瓶儿)有些眼里火,等我奈何他几日,慢慢进去”、“淫妇(李瓶儿)有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后来,他甚至当面质问李瓶儿:“我那等对你说过,叫你略等等儿……如何不依我,慌忙就嫁了蒋太医那厮?你嫁别人我到不恼,那矮王八有甚么起解?你把他倒踏门去,拿本钱与他开铺子,在我眼皮子跟前开铺子,要撑我的买卖。” [2] 225-227这充分表现了西门庆隐秘的内心世界:一是说李瓶儿违背密约,使本应属于他西门庆的女人,另嫁了他人,于是醋意大发;二是说,李瓶儿不仅另嫁,而且还嫁了一个远不如他的蒋竹山,这不是挑战他西门庆的自尊心吗?其三,即使嫁了蒋竹山吧,你李瓶儿为什么还自己出钱让蒋竹山把药铺开在他西门庆的“眼皮子跟前”,这不是当面向他挑战吗?就是这样西门庆在李瓶儿面前把醋坛子给彻底打翻了。实际上西门庆非常喜欢李瓶儿,甚至可以说有些爱李瓶儿,所以他才在李瓶儿身上花了如此多的功夫。从小说后面的情节来看,西门庆确实对李瓶儿喜爱有加,甚至一定程度上超过了潘金莲。所以潘金莲醋意大发,痛下杀手,将情敌“杀”死于无形之中。由此观之,西门庆对李瓶儿所做出的种种表演,的确是他妒忌心大发的证据,如果他对李瓶儿毫无感觉,那么他就不会在乎李瓶儿做什么,也不会有任何动作。所以西门庆对李瓶儿作出的强烈反应,的确是他的妒忌心理在作怪。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男女关系上,男性的妒忌心理强烈的程度一点也不逊于女性,这比之古代其它描写小说妒忌心理的小说——比如《醋葫芦》、《疗妒缘》等——中一边倒的批评、指责女性为“妒妇”、“悍妇”,《金瓶梅》的叙述更接近人性的真实。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三、妒忌心理对人格的扭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妒忌的确是人类的一种奇特的性格。它是人们“与他人或群体进行对比时,他人拥有一些自己也想拥有却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时,表现出的一种自卑、敌意和怨恨的混合感受” [4] ,这种感受不仅会使人感到“自卑、敌意和怨恨”,而且还会进一步毒化人们的情绪、扭曲人们的性格。在《金瓶梅》中,这种扭曲表现得最为突出的是潘金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潘金莲的妒忌心实际上是随着情节的发展而越来越强烈的。随着这种妒忌心的恶性发展,潘金莲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阴暗,心理变得越来越扭曲,以至于最后失去了人性,变成了一头怪兽。其间妒忌这种消极心理对潘金莲性格的演变、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当李瓶儿怀上了西门庆的孩子后,一家人把李瓶儿视为宝上珍,潘金莲“心中未免有几分气”,并且与孟玉楼一起背地里糟践李瓶儿。当李瓶儿生下孩子后,潘金莲心里的不满由妒忌而生出了无限的愤怒:“潘金莲听见生下孩子来了,合家欢喜,乱成一团,越发怒气生,走去了房里,自闭门户,向床上哭去了。” [2] 365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从此,潘金莲把李瓶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常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挑衅李瓶儿,李瓶儿“分明听见指骂的是他,把两手气的冰冷,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2] 519。最后潘金莲设计害死官哥儿,气死李瓶儿,都是由于这种消极的、甚至恶劣的嫉妒对潘金莲心灵的扭曲作用。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妒忌的怒火使潘金莲丧失人性和理性的另一个方面的表现,就是她常常对其丫头秋菊的恶毒的虐待,借以来宣泄她心中妒忌的毒焰。这使潘金莲的人格由于妒忌扭曲到了极致。只要潘金莲不如意,心里有气,她总是拿丫头秋菊来撒气。在第四十一回《西门庆与乔大户结亲 潘金莲共李瓶儿斗气》中,潘金莲因李瓶儿在家中抢了她的风头,所以“心中甚是气不愤” [2] 516,回到家,她就拿丫头秋菊来撒气:“潘金莲到房中,使性子,没好气……因秋菊开的门迟了,进门就打了两个耳刮子”,第二天早上还不解气,竟然把一个姑娘脱了裤子拿大板子打,直“打的秋菊杀猪也似的叫” [2] 519。第五十八回《怀妒忌金莲打秋菊 乞腊肉磨镜叟诉冤》中潘金莲用鞋子打、马鞭抽,把丫头秋菊打得皮开肉绽,还用尖指甲把秋菊的脸“掐的稀烂” [2] 774。之所以潘金莲变得如此残忍,毫无人性,是妒忌扭曲了潘金莲,使她丧失掉了一个人最起码的怜悯之心、“不忍”之心。从而使潘金莲一步步坠落到兽性的深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除了潘金莲之外,西门庆家中的其它女人也无不生活在妒忌的煎熬之中。吴月娘、孟玉楼、李娇儿、孙雪娥等人在作品中都不同程度地展现了由嫉妒引发的斗气、斗嘴、阴谋、陷害。同时也在不同程度上表现了嫉妒对于她们的性格的扭曲作用。吴月娘的装腔作势、孟玉楼的老奸巨猾、孙雪娥的听墙察壁等都是这种妒忌心态影响下形成的性格扭曲现象。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四、《金瓶梅》嫉妒心理的描写与一般妒妇小说的区别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明清时有不少描写嫉妒心理的戏曲、小说,其中主要是描写妒妇、悍妇的内容,如《疗妒羹》、《疗妒缘》、《醒世姻缘传》、《醋葫芦》等,它们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嫉妒——特别是男女关系上的嫉妒心理、嫉妒行为,其中大多是站在封建社会男性的角度,对女性的妒忌行为进行讽刺、嘲弄和批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1.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