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人情小说审美范式的确立——《金瓶梅》人物谱系归属研究
作者陈文新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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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魔小说之后, 人情小说作为明清章回小说的一个流派登上了历史舞台, 其审美范式的确立以《金瓶梅词话》的问世为标志。随着这个流派的登场, 一群新型的人物成为小说家关注的焦点。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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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金瓶梅》世界的主角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考察《金瓶梅》所确立的审美范式, 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是一篇重要文献。细读这篇序文, 我们不难注意到一个问题:对《金瓶梅》之前的长篇章回小说, 序文仅仅提到了《水浒传》而未提及《三国演义》和《西游记》。这是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三国演义》是中国第一部历史演义, 也是第一部章回小说。作为历史演义, 作者关注的重心是各阵营之间的政治、军事较量, 日常生活不在其视野之内。值得指出的一个现象是, 《三国演义》中的女性角色, 只有在和政治、军事联系在一起时, 才会受到作者注意, 反之即无关紧要。比如貂蝉, 连环计中的貂蝉, 在王允诛除董卓的计划中举足轻重, 作者也愿意为她花许多笔墨。后来, 当她成为吕布妻小中的一员, 从政治、军事的背景上淡出, 作者也就不再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吕布白门楼就刑时, 作者也懒得交待貂蝉的下落。清初的评点家毛宗岗评点到这一情节时, 曾满怀牵挂地夹批说:未知貂蝉置身何处?他没有意识到, 历史演义的作者罗贯中压根儿就不关心一个日常生活中的女性。欣欣子序不提《三国演义》是有眼光的。注目于日常生活的《金瓶梅》与注目于政治、军事较量的《三国演义》路数不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就题材而言, 《西游记》是一部神魔小说;就主题而言, 《西游记》是一部以象征手法写修心养性的小说。所谓修心养性, 即对七情六欲的克制和消除。作为这种克制和消除的标志, 恋爱与婚姻在《西游记》中是被调侃的对象。孙悟空自幼即不知恋爱、婚姻为何物;唐僧虔心向佛, 心如古井, 不会掀起欲望的波纹;沙僧也没有这方面的愿望。只有八戒, 念念不忘他的高家妻子, 乐于与异性混在一起, 而他恰好是小说所调侃的滑稽角色。欣欣子序不提《西游记》也是有眼光的。注目于市井常谈、闺房琐语的《金瓶梅》与注目于克制七情、消除六欲的《西游记》路数不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欣欣子序特别提到了《水浒传》。这是自然的, 因为《金瓶梅》的开头几回基本上是借用《水浒传》中“武松杀嫂”一段故事。《水浒传》第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回集中描写了西门庆、潘金莲、武大郎、武松等人之间的纠葛, 其题材虽属公案性质, 但因其具有浓郁的市井生活气息, 已与人情小说相通。其实《水浒传》与世态人情有关的描写尚不止这几回, 第十七回 (金本第十六回) 何涛、何清之间的口角, 第二十一回 (金本第二十回) 宋江与阎婆、阎婆惜之间的纠纷, 都是绝好的市井常谈、闺中琐语。由这一类情形看来, 《金瓶梅》与《水浒传》之间确有不容忽略的血缘关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但是, 《水浒传》与《金瓶梅》毕竟不是同一类型的小说。前者站在豪侠的立场上写世态人情, 后者站在常人的立场上写世态人情, 眼光不同, 对有关题材的处理显然有别。可以指出的至少有下述几点:一、在《水浒传》中, 武松手刃潘金莲, 武松斗杀西门庆, 这两个情节与他景阳冈打虎的经历合在一起, 共同塑造了武松勇武不凡的形象。而在《金瓶梅》中, 打虎的神威被淡化了, 打西门庆的可能性被他自己弄没了 (他误杀李外传, 西门庆买通官吏, 将之发配到孟州道) , 只剩了潘金莲由他去杀, 却又只见其凶残, 不见其豪勇。同样描写武松杀嫂, 《水浒传》注重的是武松动作的迅疾敏捷, 而潘金莲则仿佛并不是一个活人, 因为她几乎没有挣扎的动作, 这就大大减弱了杀人的血腥味。《金瓶梅》给人的感受就不大一样。由于潘金莲垂死挣扎的动作被真切、细致地描绘出来, 读者可以强烈感受到杀人的恐怖感, 而武松给我们的印象也就由以豪勇为主变为以凶残为主。二、武松的社会关系在《金瓶梅》中被一定程度地改变了。《水浒传》倾向于让好汉们摆脱家庭束缚, 鲁智深、石秀等在小说中几乎没有直系亲属;如果不是为了写武松的复仇壮举, 可以断言不会有武大这个人物。但《金瓶梅》却倾向于让人物接受家庭生活的考验。在《水浒传》中, 迎儿是武大家里的小婢, 《金瓶梅》却让她成了武大的女儿 (武大前妻所生) , 即武松的亲侄女, 目的是将武松置于伦理责任的背景上。迎儿的父亲是武大, 武大去世之后, 她的生活与前途理当由武松来照料。如果武松真的爱他的兄长, 他就应该对兄长的女儿尽到责任。然而他没有, 只顾杀人, 在生剐了潘金莲之后, 又割下王婆的头, 之后席卷王婆的财物, 奔向梁山。至于迎儿是否会成为街头的饿莩, 或是流落青楼, 武松是不放在心上的。《金瓶梅》藉此表明, 小说对好汉并无钦佩之意, 倒是对他们随意放弃人生责任的举动明确地表示厌恶和不满。三、西门庆在《金瓶梅》中的地位远远高于他在《水浒传》中的地位。《水浒传》给西门庆的定位是: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33.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