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与“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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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小说《金瓶梅》被禁始于满清入关以后。最早透露出《金瓶梅》被禁信息的时间, 是乾隆元年二月。在闭斋老人的《儒林外史》序文中, 有“《水浒》、《金瓶梅》, 诲盗诲淫, 久干例禁。”的句目。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其实, 第一次对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的大规模禁止, 在满清未入关之前便已经开始了。清天聪九年, 即公元1635年, 清太宗皇太极下诏对汉人的演义小说“停其翻译”, 当然此时的措施还相对比较温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清顺治九年, 也就是满清入关之后的公元1653年, 对小说戏曲的禁令便有恫吓的色彩了:“坛间书贾, 只许刊行理学、政治有益文业诸书, 其它琐语淫词, 及一切滥刻窗艺社稿, 通行业禁, 违者重究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康熙二十六年, 即公元1688年, 禁毁小说书目开出一百五十余种;康熙五十三年, 则复颁谕:“私行造卖刷印者, 系官革职, 军民杖一百, 流三千里。卖者杖一百, 看者杖一百。”作为“淫书之首”的《金瓶梅》“向干例禁”, 对它的禁令, 更是格外森严。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清乾隆、嘉庆两超以来, 《金瓶梅》的版本在坊间刊布, 是以极其秘密的方式进行的。当局为防止其流布, 采取了一系列软硬兼施的政策, 其中包括以成本价收购坊间所藏的版片书本, 或号召坊间自行销毁。《金瓶梅》自问世到如今, 一个“禁”字贯穿其间,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社会阶级的局限性是导致《金瓶梅》被曲解从而被禁的基本原因。德国美学家姚斯认为:“文学作品本身没有生命, 是读者的阅读赋予了作品无穷的意义。阅读的角度不同, 所表现出来的意蕴也不同。而由于读者性格、经历、文化素养等的千差万别, 鉴赏同一作品, 同一意象时, 其体悟也必然大相径庭。”而《金瓶梅》从明末到现代, 从民间流传到批量出版, 其受众的范围很广, 社会地位文化程度参差不齐, 每个读者对《金瓶梅》的理解都结合着各自不同的生活经历和社会角色。换句话说, 《金瓶梅》就像是一个多面体, 我们可以站在不同的地方看它, 站在不同的位置看会有不同的理解。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社会阶级的构成是金字塔型的, 处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永远占据大多数, 他们手中掌握的生产资料很少, 无法站在丰富的物质基础上去领略《金瓶梅》所传达的教化意义。就好比我们无法将“肥肉很油腻”这句话传达给饭都吃不饱的人。于是, 这大批读者不自觉的省略了《金瓶梅》所要真正传递的瑰宝, 而将目光全然集中在了承载瑰宝的砖瓦之上了。正是大批这样的读者赋予作品主观价值对作品本身价值起了很多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结果直接导致了作品被扣上了“淫书”的帽子。从单一的角度看作品并用舍本取末的方式去理解作品, 显然曲解、背离了作者本来的意图, 也使《金瓶梅》担上了异样的色彩, 难以在主流文化中立足。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0.html

从金字塔型结构往上看, 他们是经历过底层生活而又掌握一部分生产资料和社会财富的人, 这一部分人比底层人数要少, 但从读者社会阶级比例来说还是多数的。这一部分人有一定的物质基础, 但又处在欲望不断膨胀而得不到满足的状态中。《金瓶梅》对于这部读者的价值就像是如今官场小说对于商人的价值, 膨胀的欲望会使写腐败的反腐小说没有起到威慑和惊醒的作用却讽刺的成为贪污行贿、官商勾结的教材。《金瓶梅》中西门庆、潘金莲之类下场虽惨, 但却仍然成为了一些人争相仿效的典型, 在被欲望奴役的人眼里, 他们只会看到作品中人物从低处往高处走的这一段, 而看不见高处的背后是毁灭。在这部分读者看来, 《金瓶梅》不是内涵深厚的文学作品, 而是一本能使人纵横商海发家致富的实用工具书。这样的理解虽然能勉强称之为是对作品的进一步认识, 但不完整的认识仍然是曲解的另一种形式。

再往上看一层, 是为数不多的掌握大部分生产资料和社会财富的人, 他们的物质基础雄厚, 类似于发展到顶峰时期的西门庆。他们已经占有了绝对的有利资源, 但也已经习惯了被欲望支配。就像西门庆沉浸于情欲无法自拔一样, 这一部分读者也在自己的欲望漩涡中无法自拔。对这部分长期浸泡在声色犬马中的读者来说, 他们的真实生活中必有和西门庆潘金莲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也许是他们的同僚, 也许是他们的床伴, 也许是他们早已自取灭亡的同路人。但在人欲的麻痹下, 来自于生活的真实的震撼都已经无法唤醒他们, 《金瓶梅》这种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日常生活写实描写的小说又有何惧?于这等人而言, 《金瓶梅》不过是增添其优越感和虚荣心的一个生活手册罢了。

二、

《金瓶梅》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和对腐朽丑恶的社会毫不留情的批判涉及到了统治阶级的利益。这也是《金瓶梅》被禁的重要原因之一。《金瓶梅》向我们展示的却是一个由无数交换形式的链条组成的庞大扭曲的怪物般的社会, 蔡京与西门庆的权钱交换, 西门庆与种种女子的钱色交换, 上至当朝统治者下到平民百姓全都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而上端奢糜绝伦的生活全部来自于底层麻木却又充足的供应。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吃人的社会, 与在古代封建专制的统治下, 统治者宣扬的充满道德伦理的社会截然相反。然而, 统治者要稳坐江山, 需要牢牢地钳制被统治阶级的思想, 让他们继续保持麻木, 才能维持现有的社会秩序。那些能真正反映社会现实、思想进步、使人清醒的书, 自然会被统治者或以“诲淫”或以“诲盗”之名目强行禁止。同《金瓶梅》内容结构较为相似的清朝小说《红楼梦》的遭遇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