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与《红楼梦》宗教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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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士大夫之标榜禅宗,是因为佛学向理学和老庄靠拢,作为入世的补充或丑恶现实的逃薮,它热极而冷,“有”而后“无”。当他们无法适应和解释那“物”和“有”吋,便到“我”中去“明心见”,去体味“空无”,以回避解脱生活的烦恼和矛盾,或取得禅悦。而《红楼梦》和它的主人公则不然,士大夫从“儒”接近“禅”,而宝玉是从反儒接近“禅”;士大夫“明心见”并不否认他的“心”“性”所赖以产生的形而上的或形而下的“天理”;而宝玉则是从“形而下”出发发展到对于“形而上”的怀疑,渐悟到传统“心”与“性”的虚伪性.禅标榜“无”,实际上似“无”若“有”,“无”中有“理”,宝玉所执着的是“有”和“睛”,有情且多情.他以我格物,却与世格格不入,他参不透那世界,时发新奇之论,被视为“似傻如狂”。他不是以“空”而是以“睛”普渡众生,“让世界充满爱”,结果连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尚不能“应酬妥贴”,世上真假是非的颅倒,他更“无可奈何”。鲁迅云:“在我眼下的宝玉,却让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不成熟的现实,产生出不成熟的观念和不成熟的人物,宝玉大抵也只好“悬崖撒手”,但他从中并未得到解释.贾芹更是如此,他不过是以之寄托自己的迷茫与悲哀,与士大夫之逃禅,是大异其趣的。

士大夫之逃禅,为的是使自我在“空无”中寻求心理平衡,《红楼梦》中的遁世者,得到的只是新的痛苦。大观园女儿之遁世,不过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一种形式,紫鹃和芳官等从尘世“苦海”跳人空门“火坑”,不过和智能儿换个位置,奴隶依然是奴隶。“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傍”,难道惜春能摘取“西方宝树”上的“长生果”了吗?女尼妙玉,论者或责以“矫情”,“游蓬户于朱门”,其实作为一个执着人生的“红粉朱颜”,她身在“槛外”,心在“槛内”,恋于尘世的“芳情”和“雅趣”,她不合时宜,不得不遁;欲遁不能,又非遁不可。这就使她陷入无尽的“苦海”之中;她的悲剧正在这里。作者所批判的、是那使她遊人空门的世道和那行之不通的遁世道路。在罪恶的尘世中遭到压抑和摧残的人的美好东西和美好的追求,到空门中决得不到解放和实现。——这是任何宗教观念所不能包容得了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红楼梦》还创作了一个与任何宗教不同的彼岸世界,即以警幻仙姑为主人的“太虚幻境”。这幻境,是《红楼梦》中的极乐世界。它迥异于“佛祖”、“三清”、“真主”或“上帝”之所居,其中既无仿照人间的森严等级,更无至高无上、主宰人间的无所不能的法力,也非毫无人生气息的“不生不灭”之境。它是与以男人为主宰的污浊尘世形成强烈的对比观照的自由洁静美丽的女儿王国。它不是宗教观念中超人间的彼岸实体,而是作者心造的意象世界。作者借助于它,寄寓自己的理想,表现美好的追求。虽然它的虚拟也是出于艺术的需要,但他是小说中主要人物之所来与归宿之所在,而作者竟一反传统的宗教迷信观念,为我们大胆地创作了一个女儿王国,这不能不联系到作者的宗教观念了.它是作者的“无”中之“有”“空中之色”,也是他的“有”中之“无”和“色”中之“空”。我们研究曹雪芹的“色空”观念和世界观的矛盾时决不能避开它。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同样出色地描绘了宗教活动的浮世绘,但格调不同:《金瓶梅》不过是再现现实的写生画;《红楼梦》则富于诗情和理趣.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金瓶梅》和《红楼梦》都出色地描绘了封建社会后期的宗教迷信活动的浮世绘,从走门串户的尼姑道婆,到奔走权门受过皇封的高层僧道,从结义烧香、测字算命的小场景到贵族官僚做法事的大场而.二书都作了十分生动的描绘,其气势之博大,描写之细切,在古典小说中真是无与伦比的.竹坡云:“前子平有子平诸话头,相面便有风鉴的话头,今又撰一疏头,逼真如画,文笔之无微不出,所以为小说之第一也。”坡公之言诚良有以也。不过《金瓶梅》作者的眼界大致未越过世俗宗教意识的樊篱,而《红楼梦》则从古代宗教文化的顶峰出发继续向前开始走向了怀疑和否定。因为二书的宗教描写虽然都堪称出色,而《金瓶梅》所描绘的不过是宗教迷信活动的写生画,它做到了形似;而《红楼梦》的宗教描写,不光维妙维肖,而且形神兼具,它不唯忠实再现,而且,将着很强的主体表现色彩,这使该书的宗教描写富于诗意和理趣。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从宗教角度观照人间,在笑笑生笔卜,是罪孽的尘世,丑恶、愚昧、苦难、可怜的芸芸众生,他们为着“酒色财气”在碌碌奔忙、争逐并互相啮噬着,那些男男女女们,无论压迫者还是被压迫者,他们都是欲的奴隶,他们身上只能看到恶的膨胀,很难看到美的闪光。——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看来他们除了堕入轮冋接受惩罚之外,只有等待神佛的超渡了。“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冤女,可怜风月债难偿。”曹雪芹笔下的尘世是“幽微秀灵地”。小说所着力张扬的是美,是聪明秀灵的女儿,与“金瓶”中人众不同,她们是情的化身.她们的迫求令人心醉,她们的不幸令人同情,她们的毁灭令人震颤。尽管“无可奈何”之际,作者只好以“色空”来表现自己的迷惘,但无论作者还是读者,谁也不相信它能使人获得解脱。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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