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女性自我的客体化。
在西门庆的妻妾中, 明争暗斗自不可少, 尤其潘金莲与李瓶儿, 西门庆不仅作为他们欲望的性的对象, 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一种身份的、权威的象征。李瓶儿以性和金钱来作为自己谋取权利的手段, 在这一切遭到威胁后, 她寄希望于“官哥儿”, 一个与西门庆平行的空间下的权力的象征物。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而潘金莲更不用说, 她的百般讨好不仅仅是为了西门庆的恩宠, 还有西门庆所代表的权力和金钱。在男权社会, 女性通过性权利的独享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和愿望, 因此女性只能依附于男性, 而不是独立自主的个体。正如西蒙娜·德·波伏娃所言, “女性永远是他者”。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三、死亡意象的深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盛极必衰, 乐极必哀。《金瓶梅》虽充满着欲望书写, 但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全书。难怪田晓菲说:“《金瓶梅》是一本秋天的书。”一切始于秋天, 结束于秋天。但在这泥土般的尘世中来来往往的过客的欲望、激情、烦恼、需求以及偏见和善恶却真实存在着, 又终将消融于时间, 变成虚无。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盖金莲以奸死, 瓶儿以孽死, 春梅以淫死, 较诸妇为更惨耳。”太过真实的死亡描写显得触目惊心。最终如《红楼梦》结尾所谓“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清代文人张潮在《幽梦影》中说:“金瓶梅是一本哀书。”孙述宇也说:“写死亡是《金瓶梅》的特色。一般人道听途说, 意味这本书的特色是床笫之事, 不知床笫是晚明文学的家常, 死亡才是《金瓶梅》作者独特关心的事。” [5] (246)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一) 潘金莲之奸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潘金莲是完全意义上由欲望支配的脱离礼法之外的女性, 也是《金瓶梅》最有神采的女性。她的死亡罪有应得, 却也令人扼腕。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在第七十六回中, 西门庆从衙门回来, 说他审了一个“丈母娘养女婿”的案子。而潘金莲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学舌的奴才打的乱糟糟, 问他了死罪。”这一句既突出其不守礼法, 也暗示之后她与陈经济的私通, 完全遵从自身欲望的驱使。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潘金莲最终死于武松刀下。第八十七回《王婆子贪财忘祸武都头杀嫂祭兄》刻画的场面充满血腥暴力, 令人颤栗。武松“先用油靴只顾踢他肋肢, 后用两只手去摊开他胸脯, 说时迟, 那时快, 把刀子去妇人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 剜了个血窟窿, 那鲜血就冒出来。那妇人就星眸半闪, 两只脚只顾登踏。武松口噙着刀子, 双手去斡开他胸脯, 扎乞的一声, 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 血沥沥供养在灵前。后方一刀割下头来, 血流满地”。武大的死是因, 潘金莲自然要由武松来结果。但也可说, 武松拒绝是因。欲望的激情也将用鲜血的激情来祭奠。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正如曹雪芹评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误了卿卿性命”。潘金莲也是如此, 她的一生是作为一个商品的一生, 被卖于王招宣、张大户、武大、西门庆, 西门庆死后, 被王婆一百两出卖, 又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最终死于非命。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1.html
(二) 李瓶儿之孽死
小说用大量的笔墨写到李瓶儿的钱财。李瓶儿与西门庆的婚姻类似交换, 以女性作为交换来换取钱财、姻亲以及权力。李瓶儿之死, 一为官哥儿之死, 一为对花子虚的忏悔, 一为潘金莲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在第六十回《李瓶儿病缠死孽西门庆官坐生涯》中, 潘金莲骂道:“贼淫妇!我只说你日当头晌午, 却怎的今日也有错了的时节?你斑鸠跌了蛋———也嘴答谷了。春凳折了靠背儿———没的椅了。王婆子卖了磨———推不的了。老鸨子死了粉头———没指望了。却怎的也和我一般!” [1] (576) 在她的钱财散尽, 儿子死后, 她与潘金莲一样一穷二白, 失去了夺取控制权的筹码, 死亡也是必然的。
作者用了大量篇幅来写李瓶儿的葬礼以及西门庆对他的思念。格非认为, 李瓶儿之死及其葬礼, “那是中国历史上, 最隆重的去描写一个普通人的死, 如此铺张, 如此笔力充沛。隐身在一切之后, 仿佛有一双佛眼, 引导我们去看待生命的方方面面”。正是通过李瓶儿的死, 让读者看到西门庆有“情”的一面以及死前她对花子虚的忏悔。如格非所说, “忏悔本来即是一个理想的矛盾结构———忏悔是对道德的维护 (一种隐藏的很深的自我保护) , 而忏悔的内容, 往往才是作者真正的意图所在”。李瓶儿的忏悔体现出对人伦的一种召唤, 也丰富了西门庆与李瓶儿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内涵。
(三) 庞春梅之淫死
庞春梅算是幸运的一个, 只是不知克制引发惨剧。庞春梅的死可以说与别人无关, 全是咎由自取。第一百回《韩爱姐路遇二捣鬼普静师幻度孝哥儿》这样写春梅的死:“常留周义在香阁中, 镇日不出。朝来暮往, 淫欲无度, 生出骨蒸痨病症。逐日吃药, 减了饮食, 消了精神, 体瘦如柴, 而贪淫不已。一日, 过了她生辰, 到六月伏暑天气, 早晨晏起, 不料她搂着周义在床上, 一泄之后, 鼻口皆出凉气, 淫津流下一洼口, 就呜呼哀哉, 死在周义身上。亡年二十九岁。” [1] (960) 她的死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李瓶儿、潘金莲死亡的呼应, 以及作者对于死亡主题的升华, 即没有出路, 每个人都生活在俗世罪恶之中, 没有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