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贵州方言词语释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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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中后期产生的世情小说《金瓶梅》, 反映了一个时代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世情小说, 就是以“极摹人情世态之歧, 备写悲欢离合之致” [1] (P170) 为主要特点的一类小说。它的语言艺术也因此十分具有特色, 多用“市井之常谈, 闺房之碎语” [1] (P175) , 在口语化、俚语化方面作出了可贵尝试。《金瓶梅》中采用大量市民中流行的方言、行话、谚语、歇后语、俏皮话等, 《金瓶梅》的语言艺术也因此常为后世人所赞赏。《金瓶梅》充分体现了文学艺术作品广阔的包容性和语言的丰富性。“海纳百川, 有容乃大”, 正是这种语言的多元化使《金瓶梅》成为市井小说的典型代表。《金瓶梅》中大量的方言词语为我们提供了多样的、鲜活的方言例证, 这恰恰和我国南北各地的方言词语相辅相成, 构成多样化的语言特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贵州方言属于北方方言中的西南次方言。历史上由于人口迁移, 贵州外来移民占据了主体地位, 加之特殊的地理环境, 带来了语言历史层积。贵州汉语方言中留存了丰富多彩的北方方言词语 [2] (P32-36) :《金瓶梅》中的许多方言词语, 由文本转化为口语, 保留在贵州许多地方百姓的日常交流话语中。为此, 本文主要说明《金瓶梅》一百回中涉及的贵州方言词, 通过参照方言用例, 再加上字典辞书以及古代文献, 以更加精确地去理解和分析《金瓶梅》中的部分方言词语。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一、捱/挨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金瓶梅》中多次用到“挨”, 也使用了同音不同形的“捱”字。《说文解字·手部》:“挨, 击背也。”《康熙字典·手部》:“宜佳切, 音厓。拒也。”据此, 可将“挨”的现代意义归纳为两项:一项表示接近, 读āi, 如挨近、挨个;一项表示遭受、忍受, 读ái, 挨、捱混用, 如挨打、捱打 [3] (P435) 。在《金瓶梅》中表示靠近、接近某人某物, 多用“挨”。用“捱”指消磨日子、打发无聊时光, 这种日子和时光主要是指人物心理时间, 表示时间很难度过。总的来说, 在《金瓶梅》中, “捱”与“挨”使用的意思差不多。例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1) 那小玉便让炕头儿, 与他并肩相挨着向火。[4] (P320)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2) 到正月二十一日, 五更时分, 相火烧身, 变出风来, 声若牛吼一般, 踹息了半夜, 捱到早辰巳牌时分, 呜呼哀哉断气身亡。[4] (P663-664)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贵州方言中也常用该词, 音[ŋái]。《贵州汉语方言特色词语汇编》收“挨”, 无“捱” [2] 如贵州方言中: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3) 肖二娘进屋来, 挨着欢欢家妈坐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57.html

(4) 天气这样冷, 捱到哪阵才暖和喔?

由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 《金瓶梅》中的“挨”字和贵州方言“挨”字的意思相同, 表示靠近或者消磨时光。了解贵州方言, 《金瓶梅》是一本通俗易懂的贵州方言词释例;同时, 想要更加明白《金瓶梅》多元化的语言, 了解贵州方言必不可少。

二、引

“引”本义为拉开弓,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这样解释:“引, 开弓也。” [5] (P270) 《战国策·楚策》中“臣为王引弓, 虚发而下鸟”与《史记·匈奴列传》中“长城以后, 引弓之国, 受命单于” [6] (P2899) , 都表示本意, 表示箭在弦上, 即将发射。经过长时间的发展, “引”引申出牵拉、延长、伸展、荐举、引导、带领等多种词义。古代文学作品中常用“引导、带领”这一词义, 例如:《吕氏春秋·察今》“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 婴儿啼” [7] (P116) ;《史记·项羽本纪》“项羽乃悉引兵渡河” [6] (P105) 。当然, 也有表示拉、牵引的意思, 如《世说新语·方正》中记载:“友人惭, 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金瓶梅》中也多次用到“引”这个汉字, 表示引导、带领的意思。例如:

(5) 高安接了礼物, 说道:“杨干办只刚才去了。老爷还未散朝, 你且待我, 我引你再见见大爷罢了。” [4] (P113)

(6) 那西门庆见他叫的紧, 只得回来, 被妇人引到房中。[4] (P129)

“引”表示引导、带领这一意思, 在《金瓶梅》中多次使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并不单独使用“引”表示上述词义, 而贵州方言中的“引”词义比较多样, 除具有小说中的几层含义外, 还可表示生孩子或表示流产等含义。例如:

(7) 九龄家还没有引下来。(生孩子)

(8) 晶老二家媳妇把娃儿引下来没得? (生孩子)

(9) 小进家媳妇引产了。(流产)

《贵州汉语方言特色词语汇编》收录了上述词义。可见, 《金瓶梅》的“引”在贵州方言词中也频繁使用, 并且还赋予它更丰富的词义, 这与当地的民族习惯、民族特点等有很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