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庞春梅形象看《金瓶梅》暴露人性弱点的艺术

（全文计5180字）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人性, 是指人所具有的正常感情和理性。人性弱点是指人性被腐蚀、被打压、被扭曲而出现的非正常的感情和非理性的言行, 即人性中容易导致过份之求的倾向, 如矫情、虚荣、贪婪、淫欲、狂妄等。古今中外, 任何社会都普遍存在着人性弱点, 而完善健全的人性比较难得, 这也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大师——俄国的契诃夫在《写给玛·符·基塞列娃》中说:“文学所以叫艺术, 就是因为它按生活的本来面目描写生活。它的任务是无条件的直率的真实。”一个有良知的作家的神圣职责, 就是“直率”、“真实”的把当时社会的“本来面目”集中起来加以典型化。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自然派”的奠基人果戈理也说:“如果你表现不出一代人的所有卑鄙龌龊的全部深度, 那时你就不能把社会以及整个一代人引向美。”《金瓶梅》正是一部力图暴露晚明那个“卑鄙龌龊”时代的衰世奇书, 它以真善美的态度去暴露人性之假, 鞭挞人性之恶, 否定人性之丑, 在暴露、鞭达、否定人性弱点中给人以愉悦与痛快, 得到一种美的享受, 从而激发“一代人”“引向美”的追求。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金瓶梅》书名中的“梅”, 正是指庞春梅, 她是一位贯穿全书的有别于“金” (潘金莲) “瓶” (李瓶儿) 的主要人物之一。春梅“早年克父”、“周岁克娘” (吴神仙的“相语”) , 被卖到西门大院, 明为西门庆第五房妾潘金莲的丫环, 暗是西门庆的“半个老婆”;西门庆纵欲身亡后, 被吴月娘卖到守备府, 被周守备买作“二房”, 因生下了宝贝儿子, 便晋升为“正夫人”进而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周秀死后, 她没能诫于淫邪, 又与奴仆之子勾搭成奸, 最终竟淫死在周义身上。纵观春梅一生, 发现她具有多重的身份和复杂的性格, 《金瓶梅》全书“直率”而“真实”地描绘了她人性中的种种弱点。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一 经历尴尬——尴尬人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庞春梅的公开身份是丫环, 但因其较为出众的体貌特征和不同凡俗的气质——“性聪慧, 喜谑浪, 善应对, 生的几分颜色” (《金瓶梅》第十回) , [1] 深得“单管挑贩人口, 惯打妇熬妻” [2] 的头号主子西门庆的喜爱, 并且顺利地“收用”了她, 成了一个没有公开身份的“暗妾”和“半奴婢半主子”。这为春梅日后的种种放肆言辞和不良行径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人性的弱点也因之迅速膨胀, 从此, 春梅开始了在西门庆府的尴尬人生。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一) 身份尴尬。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春梅“假主子”的身份只有西门庆、潘金莲知晓, 外人并不知情, 即使知情也未必承认, 毕竟她不是明媒正娶用八抬花轿抬进门的。但春梅却特别看重, 并以此自居, 表现为:对府外之人耍奸猾, 在家内显得没规矩。一次因叫不动申二姐唱曲, 春梅在月娘房内当众怒骂了申二姐, 羞得这位客人提前跑回了家, 弄得吴月娘 (西门庆的正妻) 脸上很不好看。事后, 月娘大骂春梅“奴才显得没规矩!”这一下挫伤了春梅的心, 气得几天不吃喝, 后经西门庆舍力哄劝才进食。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 春梅好不尴尬。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二) 地位尴尬。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76.html

春梅事实上是西门庆的“老婆”而得不到老婆的待遇、地位。尽管她获得西门庆的宠爱——西门庆“把春梅当心肝儿一般看待, 说一句听十句, 要一奉十, 正经成房立纪的老婆且打靠后。” (小说第58回) 但论起待遇、名份、地位来, 又常常被西门庆“忘掉了”。一次, 西门庆给李瓶儿做寿, 请众官娘子, 并给每个娘子做了新衣裳, 可就没有丫环的份。春梅不服, 便向西门庆要, 西门庆见是春梅的请求, 便欣然同意, 还强调春梅新衣规格与自己的女儿——西门大姐一样。虽然这次春梅争到了超过丫环而等同西门庆已婚嫁女儿的待遇, 但在其他方面还是与西门娘子们待遇相差较大。既然同是西门庆的“女人”, 在待遇上则应一视同仁, 而给春梅的差别却很大, 其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好不让人尴尬。

(三) 处境尴尬。

春梅在西门庆府是上不着天 (主子) 下不着地 (丫环) 中间飘浮着的“半主子半奴才”。她这一尴尬处境, 就注定了她在西门大院内必然是风雨飘摇, 朝不保夕。春梅的衣食居行吃喝玩乐, 一切的一切都是靠西门庆一个人供给。西门庆活着, 这一切尚可维持;一旦死去, 春梅就失去了靠山和保护伞, 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臭狗屎。果然, 西门庆一死, 不三不四的春梅便被西门庆的正妻吴月娘卖出了西门庆府——扫地出门了, 从而铸成了她尴尬人生的“高峰”。

春梅人生如此尴尬, 究其原因, 从人性弱点上说:客观上是西门庆“贪淫”的产物, 他给了她不该有的“名份”, 又没给她相应的名副其实的待遇、地位;主观上是春梅“名利欲”作怪, 对西门庆给予的“假名份”毫无清醒的认识, 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也没有及时要求西门庆“正名”, 到头来自己将自己弄成了进退失据、左右为难的尴尬人。如果春梅具有完善而健全的人性, 就会遵循自己的奴才本性, 不贪“意外”的富贵, 不图“主子”的虚名, 老老实实地当丫环, 清心寡欲, 平和待人, 其形象就可能是正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