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风云：《金瓶梅》《红楼梦》中的继室

原题闺阁风云: 浅论《金瓶梅》《红楼梦》中的继室

作者付善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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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涵义有二:一是古代诸侯的夫人称元妃, 元妃死后, 次妃代理内室, 叫“继室”;后世凡正室亡故, 侍妾扶正, 亦称继室。二是续娶, 或续娶之妻, 后者又称“继配”、“继娶”。中国古代社会在周代之前依礼正妻死不能再娶, 依法则不能有二嫡妻;“后世为例稍宽, 妻死再娶一妻固系通常之举, 即扶妾于正位已多有之” ① 。《金瓶梅》和《红楼梦》中即有较多继室在活跃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正室亡故后侍妾扶正的继室, 在《金瓶梅》中有庞春梅, 《红楼梦》中有娇杏、平儿 (由前八十回伏线可知) 等。续娶之妻, 在《金瓶梅》中有吴月娘、孟玉楼、葛翠屏等, 在《红楼梦》中有邢夫人、尤氏、贾蓉续娶之妻胡氏等。本文即以以上诸人为主, 分析她们的异同之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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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族续娶之妻出身一般为中等之家, 不太富裕。《金瓶梅》第一回记西门庆亡了浑家后, “新近又娶了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 填房为继室” ② 。孟玉楼始为“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 后嫁西门庆为第三房妾;西门庆死后, 在清明节上新坟回来的路上遇到李衙内, 两心相悦, 嫁与李衙内为继室。《红楼梦》中傻大舅邢德全抱怨邢夫人出嫁时把一份家私都带去, 可见邢夫人出身不高, 但也小有家私。从尤老娘所说“我们家里自从先夫去世, 家计也着实艰难了, 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 ③ , 可见尤氏也非大富之家。仆人如鲍二、来旺等续娶之妻, 多与自己身份相当, 为下层市民或下人之女。如来旺继室宋惠莲是卖棺材宋仁的女儿, 原嫁厨役蒋聪为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侍妾扶正的继室, 一般出身偏低, 其被扶正也存在很大的侥幸。春梅是媒人薛嫂十六两银子卖到西门庆家服侍吴月娘的丫环, 后被分派到潘金莲房中。西门庆死后, 春梅被卖入守备府, 后得宠, 不久生子, “未几, 大奶奶下世, 守备就把春梅册正, 做了夫人” ④ 。《红楼梦》中曹雪芹更是直接给甄士隐的一丫环命名为“娇杏” (谐音“侥幸”) 。在贾雨村造访甄士隐时, 娇杏偶因两次回顾贾雨村, 被其视为巨眼英雄, 风尘知己;雨村发达后, 即向已失势的甄氏娘子讨其为妾, “谁想他命运两济, 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 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 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 雨村便将他扶侧作正室夫人了。”作者对此颇为感叹:“偶因一着错, 便为人上人。” ⑤ 此二语可谓侍妾扶正的经典批语, 侍妾被扶正多因生子后正室亡故, 偶然性因素较大。庞春梅若不是因奸情事发被卖到守备府, 则“早年必戴珠冠”之说将成虚言;娇杏如不遇贾雨村于落魄时, 或许终老于甄士隐妻封氏门下。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大族续娶之继室和侍妾扶正之继室, 多被称以“填房”或“接脚夫人”, 与“元配”、“正室”之名与实相比较, “其地位仍觉有逊” ⑥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二

中国封建社会的一大特点是夫妇间不平等:一是由于阶级的划分, 男子多操大权居高位, 可以任意蓄妾休妻;二是由于家族制度, 古代的婚姻多以治家传代为计, 很少为夫妇二人着想;三是男子操纵着家庭财政大权, 妇女只好被男子豢养, 地位较低。⑦ 在一夫多妻制的家庭中, 妻妾的地位较之于丈夫较为低下, 即使是正妻也有被休的可能。古代社会对“七出”之条的规定, 就是对女子地位的最好注脚。中国封建社会一脉相传的是三纲五常思想, 女人“未嫁从父, 既嫁从夫, 夫死从子” ⑧ 。继室们在心理上要承受较正室夫人更多的压力。对此, 彭城张竹坡在批评《金瓶梅》时曾有一段颇为重要的论述:

从来继室多是好好先生。何则?因彼已有妻过, 一旦死别, 乃续一个入来, 则不但他自己心上怕丈夫疑他是填房, 或有儿女怕丈夫疑他偏心, 当家怕丈夫疑他不如先头的, 即那丈夫心中, 亦未尝不有此几着疑忌在心中。故作继室者, 欲管不好, 不管不好, 往往多休戚不关, 以好好先生为贤也 ⑨ 。

张竹坡这段由《金瓶梅》中的继室生发开来的评论, 较为准确地道出了多数继室们的心声。

《金瓶梅》中清河县左卫千户女儿的吴月娘, 自小就受着三从四德思想的教育。嫁给西门庆做继室后, 对于西门庆在外热结十兄弟, 药鸩武大郎, 娶孟玉楼, 立孙雪娥为妾, 偷娶潘金莲, 墙头纳花子虚家财, 在外嫖占妓女等, 多为依顺, 甚至时有帮助。虽有时劝诫, 在西门庆不听时也只好依从。第十八回因潘金莲挑拨和西门庆尚气后, 吴大舅劝月娘:“自古痴人畏妇, 贤女畏夫。三从四德, 乃妇道之常。今后他行的事, 你休要拦他……落的做好好先生, 才显出你贤德来。” ⑩ 吴月娘虽然口有异词, 但这种思想确为其终生信奉施行。后来嫁给陈敬济做继室的葛翠屏, 也是由着敬济在外胡为, 未听到其劝诫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