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邢夫人、尤氏也是如此。邢夫人在贾赦提出要贾母的大丫环鸳鸯做妾之后, 不但不劝, 还主动找王熙凤商量主意。以至贾母批评她:“你倒也三从四德, 只是这贤惠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 你还怕他, 劝两句都使不得, 还由着你老爷性儿闹。” (11) 最终置妾一事, 邢夫人仍然是由着贾赦性儿闹。贾珍继室尤氏, 也和邢夫人相似。在“酸凤姐大闹宁国府”一回, 王熙凤说尤氏“你但凡是个好的, 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 又没口齿, 锯了嘴子的葫芦, 就只会一味瞎小心, 图贤良的名儿” (12) , 这几句话, 除“没才干”一语外, 都可谓对尤氏的至评。在尤氏发现贾珍和秦可卿的奸情后不久, 秦可卿即自缢身亡, 尤氏也只是消极地不理家事。对于贾珍置妾, 居丧期间聚赌饮酒嫖娈童等, 也未见尤氏劝诫。邢夫人的“三从四德”, 尤氏“图贤良的名儿”, 同为依顺他们的丈夫。邢夫人和尤氏的行为有其自身的因素, 或无才无德专以敛财为上, 或有才无德, 但都表现出依顺其夫、不能劝夫治家的一面。
与大族之继室不同的是下层仆人的继室。“夫权这种东西, 自来在贫农中就比较地弱一点, 因为经济上贫农妇女不能不较富有阶级的女子多参加劳动, 所以她们取得对于家事的发言权以至决定权的是比较多些。” (13) “夫权”在贫农和生活在下层的仆人中间, 实力都相对弱一些。妻子可通过某种手段为丈夫和家庭赢得一些经济来源, 经济上对家庭较有贡献, 不太依侍于丈夫。一些仆人之继室如宋惠莲和鲍二续娶之妻, 对于上层主子如西门庆和贾琏、尤二姐, 则不惜出卖色相或者大力讨好以赚取财物。经济上的相对独立, 使得他们对于“夫权”也就依赖性更小, 对丈夫的态度与大族的继室相比显得粗野。如宋惠莲以色讨好西门庆, 而对丈夫来旺态度蛮横;鲍二续娶之妻讨好贾琏尤二姐而对鲍二态度粗暴。作为仆人再醮之妻和世家大族的继室, 在对待丈夫的态度上具有明显的差别。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金瓶梅》和《红楼梦》中的继室们, 大都有一定的才能。如吴月娘在帮助西门庆理财和协调各妾室关系方面, 在西门庆死后维持西门家业方面。尤氏在贾母“闲取乐偶攒金庆寿”一回主办王熙凤的生日事项, “尤氏办得十分热闹, 不但有戏, 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 (14) , 《蒙古王府本石头记》脂砚斋侧批曰:“剩笔, 且影射能事者不独阿凤。” (15) 平儿被李纨称作王熙凤的“一把总钥匙”, 在“俏平儿情掩虾须镯”一回处理坠儿偷虾须镯事件和“投鼠忌器宝玉瞒赃, 判冤决狱平儿行权”一回中处理王夫人处茉莉粉失窃事件, 都显示了她德才兼备的处事才能。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仅有才能还不够。中国自周代以后, 宗法社会即已形成, “婚姻之目的, 遂以广家族繁子孙为主, 而经济关系之求内助, 反居其次” (16) 。而且中国古代的“再娶者, 仍重视与始娶之妻之关系, 苟非后妻有子而前妻又无子时, 既无由使后妻名分超过前妻也” (17) 。以繁衍后代从而扩大家族为主要目的的古代婚姻制度, 决定了妻妾们的主要任务。“母以子贵”, 是否有子就成为在家庭中争宠并获取重要地位的关键因素。《金瓶梅》和《红楼梦》中众妻妾们为了争宠或者固宠, 往往想尽办法生个儿子, 已怀孕或生了儿子的继室, 有时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则行动即挟制其夫。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金瓶梅》中的吴月娘和庞春梅都适时生了儿子, 且得到了丈夫偏宠。吴月娘是西门府上理所当然的女主人, 但出身于千户之家的她, 财产方面并不丰厚;在子嗣方面, 虽然之前自己怀孕, 却因故小产;在色相方面, 也无法与美貌动人的潘金莲、李瓶儿和孟玉楼之辈相比。彼时尚未生下一男半女的她, 看到李瓶儿因得子受宠后, 急欲巩固自己的地位, 遂听信王姑子之言, 服用安胎药坐胎。后来潘金莲因为和西门庆要皮袄、霸拦汉子以及春梅骂申二姐等事和吴月娘大吵大闹, 吴月娘感到自己作为正妻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在西门庆回家后, 吴月娘以堕胎和寻死为由相要挟, 刚刚失去官哥和李瓶儿不久的西门庆, 看到有孕在身的吴月娘, 即如同看到了西门家业的希望。所以不同于刚娶潘金莲时的偏宠金莲, 此次全面倒向吴月娘。庞春梅在挟制其夫方面比之吴月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陈敬济守备府被打放出后, 春梅为使周守备派人找寻陈敬济, 以心中不自在为由挟制周守备, 周只好立即派张胜等去找。为激打孙雪娥, 春梅说道:“哪个拦我, 我把孩子先摔杀了, 然后我也一条绳子吊死就是了。留着他便是了!” (18) 接着撞倒在地, 周守备只好依从其意。在挟制丈夫时, 吴月娘和庞春梅都显示了她们的丑态。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继室们有共性, 又因各人性格而有所不同。《红楼梦》作为“诗人的小说”, 作者未描写继室们挟制其夫, 一个原因是无子女,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所描写家族为世家大族, 继室们出身较高且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当然, 《红楼梦》中继室们的处事风格, 与她们各人的性格也有关系。如邢夫人凡银钱经手即克啬异常;有心生嫌隙, 在贾母寿辰时借题批评王熙凤;从傻大姐那里得到绣春囊时, 兴师问罪, 派王善保家的送给王夫人等。尤氏在贾珍、贾蓉父子做出格的事时, 劝说不从即顺其自然。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8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