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金瓶梅》批评的两种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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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金瓶梅》是中国古代世情小说创作的里程碑式作品, 历来备受关注。明代对《金瓶梅》的批评虽未形成一定体系, 但可以归结为两种倾向:从感性认识出发的推介性批评和从思想内容甄别出发的伦理学批评。前者注重发掘小说独特的艺术趣味, 后者强调小说的内容即社会影响。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金瓶梅》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白话长篇小说, 尽管艺术上不乏粗疏之处, 却并不影响它的历史性贡献及其里程碑式的意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今人就文本研究《金瓶梅》, 多导源于鲁迅先生所撰《中国小说史略》将《金瓶梅》归入“世情书”一类。“小说涉及世情, 自可溯源到魏晋以前, 但从晚明批评界开始流行的‘世情书’概念来看, 主要是指宋元以后内容世俗化、语言通俗化的一类小说。” (1) 在鲁迅那里, “世情书”又叫做世情小说或者人情小说, 从内容来看主要在于“记人事”, 即所谓“描摹世态, 见其炎凉”, “其取材犹宋市人小说之‘银字儿’, 大率为离合悲欢及发迹变态之事, 间杂因果报应, 而不甚言灵怪” (2) 。在概述《金瓶梅》小说文本内容的基础上, 鲁迅进一步分析了以《金瓶梅》为代表的世情小说的艺术成就:“作者之与世情, 盖诚极洞达, 凡所形容, 或条畅, 或曲折, 或刻露而尽相, 或幽伏而含饥, 或一时并写两面, 使之相形, 变幻之情, 随在显见, 同是说部, 无以上之……” (3) 相对于思想内容而言, 世情小说的艺术成就意义更深远些。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文人创作自觉摆脱史传束缚, 有意识地将市民生活引入小说艺术, 并且不仅限于“描摹下流言行”, 而是有所针对地“加以笔伐”, 是《金瓶梅》之所以能够在小说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重要原因。在这一观念明确之后, 《金瓶梅》研究的基本命题逐个凸现, 其中影响较大的有平民文化与以俗为美、暴露社会矛盾与剖析扭曲人性、性爱描写与文学趣味, 以及倾向于小说结构和技术的人物性格的立体化、网状结构和语言通俗化等。与积极发现文本价值相对应, 针对《金瓶梅》的批评也越来越趋于深入。小说以冷酷和绝望代替理想和希望, 最终呈现出因果报应的宿命论思想;取材方面精芜不分, 不必要的描写和笔墨占据了篇幅, 尤其是露骨的性生活的描绘, 影响了作品应有的艺术美感;与明代淫风日盛保持着若隐若现的关系的自然主义倾向, 夸大了性欲和淫秽, 客观上形成了艺术美感与道德伦理之间的矛盾。 (4) 从正反两方面来看, 《金瓶梅》研究已形成的基本框架是稳固的且富有弹性的, 因为它建立在以“文学性”为核心概念的文学基本规律之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科学的批评亦即尊重文学基本规律的批评, 往往建立在“文学性”研究的基础之上。“好文学则自有标准, 不专在其能通俗、大家能懂而即便成为好文学。” (5) 钱穆强调文学自身的规律, 肯定对文学规律的尊重关系着复兴中国文化。王国维将《三国演义》中关羽释曹和《水浒传》之写鲁智深、《桃花扇》之写柳敬亭并举, 指出文学的基本特征就在于从“毫无意义”中生发“人生无限之兴味”。 (6) 康熙乙亥年 (1695) 张竹坡点评《金瓶梅》正是从文学欣赏和文学批评的角度出发, 在深入解读文本的同时, 也极大地丰富了小说的文学性意味。由此看来, 文学研究中的“文学性”核心似乎不言自明,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仅以《金瓶梅》为例, 小说自身的文学价值伴随着传播与批评的跟进和深入, 逐步展开深化, 最终形成基本轮廓并呈现出来。这一过程在明代表现得并不显豁。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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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感性认识出发的推介性批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现在可考证的最早给予《金瓶梅》以关注的文字材料见于袁宏道笔端。万历二十四年 (1596) , 他在写给书画家董其昌的书信中, 连连追问《金瓶梅》一书从何得来。袁宏道看到的《金瓶梅》是抄本, 且只有数卷, 但是他对《金瓶梅》的评价却是非常之高。“伏枕略观, 云霞满纸, 胜于枚生《七发》多矣。” (7) 其中并未明确指出内容如何, 更多的是以高妙细腻的文笔写市井生活, 却并不堕入鄙俗。在当时给予《金瓶梅》极大关注的不止袁宏道。在袁宏道写给谢肇的书信中, 他询问对方:“《金瓶梅》料已成诵, 何久不见还也?” (8) 经董其昌, 袁宏道借阅了数卷《金瓶梅》抄本, 又转借与谢肇。不仅袁宏道非常喜欢《金瓶梅》, 谢肇也很喜欢。袁宏道推崇《金瓶梅》, 不仅限于他对这部小说的简要评价和他向友人积极推介, 他还把《金瓶梅》和《水浒传》并列入“逸典” (9) , 显示出了他宽容睿智的文学观, 同时也暗示了对《金瓶梅》小说内容理解不应简单地直观文字, 而是要深入地把握文面之下隐含的深层次意义。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与袁宏道相比, 袁中道、沈德符和屠本等人的批评则要深入具体一些。袁中道较早地对《金瓶梅》的内容进行了尝试性的总结。 (10) 指出小说“大约摹写儿女情态俱备, 乃从《水浒传》潘金莲演出一支”。小说题目暗含着三个主要人物的名字, “金”即潘金莲, “瓶”即李瓶儿, “梅”即婢女春梅。其中不乏针对小说艺术成就的肯定。“琐碎中有无限烟波, 亦非慧人不能。”所强调的仍然是小说及其作者, 将琐碎芜杂的日常生活引入文学并加以成功表现。这与袁宏道对《金瓶梅》的评价保持着潜在的一致性, 从更为深入的层次上显示了公安派在接受李贽学说的同时, 以“性灵说”为核心的文学主张, 肯定文学真实地表现人的个性化情感和欲望的重要性。在袁中道关于《金瓶梅》的批评中, 还有另外一点值得重视。他针对董其昌认为应焚毁《金瓶梅》的说法, 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他认为, 对于《金瓶梅》既不必焚毁, 也不必推崇, 最好是“听之任之”;原因在于“焚之亦自有存之者, 非人力所能消除”。客观地讲, 袁中道的见解一方面包含着以文学的基本规律, 反对当时名教对小说发展的束缚, 这是积极的。另一方面, 相对于文学规律自身的独立性以及小说发展的历史趋势, 他又表现出了一定的矛盾, 亦即不能完全摆脱诲淫诲盗等道学批评的窠臼。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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