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新思潮与世情小说《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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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容简 介

明代中后期以王阳明“心学”及王学左派为主的新思潮,以“心”代“理”,强调个人价值和个体解放,提倡率性而为,并肯定人的欲望需求,对宋明理学形成强有力的冲击,同时也对文学创作产生了极大影响,为《金瓶梅》的出现奠定了思想基础。《金瓶梅》如实地记录了在新思潮影响下的社会转变,通过大胆展示人性欲望和肯定人的合理欲求,反映出市民社会对传统纲常礼教的反叛和厌弃,在一定程度上启发了小说创作转向关注人性人情的新方向。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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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发展至明,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创作高潮,长篇小说在题材内容上有了新的突破,在历史演义、英雄豪侠、神魔、公案之外,出现了以描写人们日常生活、人情世态为主要内容的世情小说。《金瓶梅》是世情小说首开先河之作,小说借宋写明,以主人公西门庆一家的家常日用、应酬事务为主要内容,笔触所及,上达君臣家国,下至闺壶婢仆,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情况。尤为重要的是,作者以洞达、酣畅之笔,极写人欲人情,书中人物多为背弃伦常道德者,这一变化与明代中后期反对理学、率性而为的新思潮有关。自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多用儒术以为国本,明清尤盛,“明清两朝士大夫大抵尊重儒学,尤尊宋儒之义理”[1],然而自明代中叶起,在思想文化领域兴起了新思潮,强调以“心”代“理”,肯定物质生活的重要性,反对“存理遏欲”,与此相关的一些文学观念如“童心说”“性灵说”“至情论”等的出现进一步影响了文学创作,“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2]的《金瓶梅》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产生的。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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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元起,程朱理学逐渐成为统治者巩固统治地位的思想,至明代尤甚。元仁宗始定“四书”为科举科目,且以朱注为官定本,但元代科举时开时停,影响不大。及至明代,“明制,科目为盛,卿相皆由此出,学校则储才以应科目者也”[3]1675,试题范畴多在朱熹《四书集注》之内,造成“明初诸儒,皆朱子门人之支流余裔”[3]7222的情况,程朱理学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朱子之学,将“天理”与“人欲”对立,强调“圣人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4]207,并进一步解释“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4]224。朱熹所谓“灭人欲”,即否定人们对物质享受的追求,压抑人性,提出“当其私欲解剥,天理自是完备”[4]119,要求人以“三纲五常”为天理标准。在朱学影响下,明代前期文学创作亦多颂扬圣德和宣扬忠孝节义之作,如诗坛有“台阁体”,传奇则有《五伦全备忠孝记》《香囊记》等可为代表。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8.html

然而自明代中叶开始,王阳明“心学”起而代之,影响广泛。据《明史·儒林传》记载:“守仁之门,从游者恒数百,浙东、江西尤众。”[3]7282王阳明并未否定朱熹的“去人欲存天理”,但他主张以“心”代“理”,提出“心即理也。……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5]30,“性是心之体。天是性之原。尽心即是尽性”[5]36,“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5]40,“心即性,性即理”[5]71等,以人的“心”“良知”“本性”作为判断善恶是非之标准,事实上肯定人的思考能力,相比于朱熹以“太极只是天地万物之理”,“未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此理”[4]1而提倡“存天理灭人欲”,王阳明的心学毕竟是跨出了肯定人性的一步,打破了明代独尊程朱理学,以伦理教条束缚压制人性的局面,并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宗守仁者曰姚江之学,别立宗旨,显与朱子背驰,门徒遍天下,流传逾百年,其教大行……嘉、隆而后,笃信程、朱,不迁异说者,无复几人矣。”[3]7222王学其中一派,由王艮创建的泰州学派异端色彩最为鲜明,泰州学派也称王学左派。王艮从学于王阳明但并不盲从,他将圣人与百姓并提,认为圣人之事只是家常事,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百姓日用条理处即是圣人之条理处”,肯定了日常生活、物质生活的重要与合理。他还非常肯定人追求快乐的自然天性,提出“悦是心之本体”,“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并作《乐学歌》,赞颂“人心本自乐”。其后学者如罗汝芳、何心隐、李贽等人更为激进,是“多能以赤手搏龙蛇,……非名教之所能羁络”[6]703之辈,他们不受礼教束缚,否定以圣人之是非为是非,强调个人价值和人格平等,提倡个体解放,并肯定人的欲望需求,对三纲五常的观念发起冲击。如罗汝芳认为圣人即是常人而肯安心者,而常人则是圣人所不可安心者,肯定了普通人个体的独立存在。何心隐则直接提出“性而味,性而色,性而声,性而安逸”之说,认为人追求味、色、声、安逸等感官享受是人的天性,不应抑制。李贽进一步阐发了这种思想,穿衣吃饭,就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世间种种皆衣与饭类耳,故举衣与饭而世间种种自然在其中[7]8。同时他认为人的私心、私欲是天性本能,不应否定:“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矣。”[8]526因此李贽非常重视物质和人的利益,反对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甚至提出激烈的观点:“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9]119”。泰州学派门人多数孜孜于讲学,影响极大,而李贽之书,更是达到了《藏书》《焚书》人挟一册,以为奇货的地步,其书虽遭朝廷焚毁,但文人士大夫仍相与重印,甚至流传于日本,冯元仲有《吊李卓吾先生墓诗》评其挑战纲常礼教的勇气和在当时的影响:“通身是胆通身识,死后名多道益彰”。因此这些肯定个人价值和人性私欲的学说成为明中晚时期占据主流的社会思潮,促进了士人们个体意识的觉醒,亦对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8.html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2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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