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韬:郑振铎《金瓶梅》研究的成就与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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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郑振铎将《金瓶梅》中的性描写完全看成是糟粕,所谓“佛头着粪”、“夏天的苍蝇,驱拂不尽”等等,加以全盘否定,这也是不可取的。

1.《如意君传》《浪史》《绣榻野史》等性小说,完全脱离当时的社会现实而专写性交媾,认识价值、历史价值都谈不上。《金瓶梅》则是在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写性,全面系统深刻地揭示了晚明社会的性纵欲风气(而不是专写性交媾)。就文学史上的贡献而论,《金瓶梅》写性,写各色人物的自然情欲,勇敢地向人们生活中最隐秘的深处挺进,这无疑是对小说主题、题材的重大开拓。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2.《金瓶梅》的突出贡献是真实地、深刻地表现了那个社会的“世态人情”。性、性风气是世态人情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食、色”,是维持人类生存与发展的两个最重要、最根本的需求。《金瓶梅》写人们的性、性行为,写各色人物的自然情欲,写全社会的性纵欲风气,难道不就是写的世态人情吗?这不正是郑先生自己所说的,《金瓶梅》所写的是“真实的民间社会的日常的故事”,“写中等社会的男与女的日常生活”吗?是“赤裸裸的毫无忌惮的表现着中国社会的病态,表现着‘世纪末’的最荒唐的一个堕落的社会的景象”吗?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3.从性文化角度来考察,《金瓶梅》在中国性文化史上,具有很高的认识价值和研究价值。我在拙文《金瓶梅是一部性小说——兼论金瓶梅对晚明社会性纵欲风气的全方位揭示》④中指出:由于《金瓶梅》写性的全面性,多层次性,且涉及到全社会的各色人物、各个层面。它几乎涉及到性学、性文化研究的各个方面。因此,它是中国性文化史上的一部百科全书;晚明社会的性文化现象,在中国性文化史上具有鲜明的个性和独特性。《金瓶梅》全面揭示了这一时代的性文化现象,因此它是一部“断代性文化史”,在中国性文化史上是不可或缺的,具有很高的地位;由于它是小说,它对性现象的描述是细腻的、直观的、形象的。这是任何一部性学理论著作都无法做到的。因此,它为中国性文化研究提供了一部唯一的、形象直观的研究资料。当然,《金瓶梅》写性也有严重缺陷。作者在揭露晚明社会性纵欲风气,特别是写性交媾时,所持的基本上是自然主义的纯客观描写,其态度是崇扬多于批判。作者大写特写西门庆的超强性能力,完全失去了现实的真实性和典型意义,表现了作者的庸俗的审美情趣。作者离开情节的发展,多次对男女性器官作独立的显微式的扫描,表明作者就是一个性器官的狂热崇拜者和性纵欲的实践者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郑振铎将写实主义(现实主义)与性描写完全对立起来,将现实主义作品与“秽书”(即现代概念的“性小说”)完全对立起来,这也是不妥当的。《金瓶梅》全方位揭示了晚明社会的性纵欲风气,这不就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胜利吗?我们可以将《金瓶梅》称之谓“现实主义的性小说”。至于是否称它为“伟大的现实主义的性小说”,容后再论。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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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于《金瓶梅》的成书年代问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金瓶梅》成书于什么年代,历来就有两说。一说是“嘉靖说”,认为此书写成于明代嘉靖年间;一说是“万历说”,认为此书写成于明代万历年间。而笔者认为,《金瓶梅》成书于明代隆庆朝前后,其上限不过嘉靖四十年,下限不过万历十一年。此为笔者提出的“隆庆说”⑤。最初见过《金瓶梅》抄本的明代文人,大多认同“嘉靖说”。到了现代,郑振铎、吴晗提出“万历说”。郑先生说:“此书的著作时代,与其的说在嘉靖间,不如说是在万历间为更合理些。”②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我并不认为“万历说”一定是错的,但郑先生论证“万历说”的两条根据,我认为不能成立。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一)关于《韩湘子升仙记》的流传时间问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12.html

郑先生指出:“《金瓶梅词话》里引到《韩湘子升仙记》(有富春堂刊本),引到许多南北散曲,在其间更可窥出不是嘉靖作的消息来。”②对此,黄霖先生作了进一步肯定。他说:“郑振铎提出的某些证据一时还难以否定,如《金瓶梅词话》中引用《韩湘子升仙记》,目前所见最早的是万历富春堂刊本,于此的确可以‘窥出不是嘉靖作的消息来’。只要《金瓶梅词话》中存在着万历时期的痕迹,就可以断定它不是嘉靖年间的作品。”⑥他们的逻辑推理是这样的:因为《韩湘子升仙记》目前所见最早的是万历富春堂刊本,所以这是此剧的初刻本,此剧也必流行于万历年间。《金瓶梅》引用了此剧,因此“存在着万历时期的痕迹”,从而得出结论:《金瓶梅》不是嘉靖,而是万历年间的作品。这样的逻辑推理能成立吗?不错,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韩湘子升仙记》的刊本,以万历富春堂本为最早,但这并不等于说,万历富春堂本就是《韩》剧的最早的刻本,更不等于说,《韩》剧必流行在万历年间,而不可能流行在嘉靖年间或更早。查万历富春堂刊《韩湘子升仙记》,在上下卷卷首均标明:“新刻出像音注韩湘子九度文公升仙记”。所谓“新刻”当然是“再刻”、“重刻”之意,说明它非“初刻”。“出像”,就是比之原刻增加了图像,“音注”,就是比之原刻增加了注音。例如第一折有“〔沁园春〕(末上)百岁人生,露泡电形”,“傀儡排场”,“汨汨名利忙”,“梨园风月”等文字,在“泡”字右旁加“音炮”两字,“傀儡”两字旁加注“音愧垒”,在“汨”字旁加注“音密”,在“梨园”两字旁加注“即戏场”三字。这样的注音释义在许多折中均有。这些都证明万历富春堂本,并非是《韩》剧的初刻本。退一步讲,就算富春堂本为初刻本的话,也不能证明《韩》剧在万历年间才开始流传。从事三十多年历代戏曲书目著录工作,成就卓著的庄一拂先生,在其著《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卷十《升仙传》条云:“按明初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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