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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世纪中叶以降, 旷世奇书《金瓶梅》开始以传抄本的形式问世, 它一问世, 立刻在传统的审美领域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并成为千古探讨不尽的话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一、《金瓶梅》的价值取向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金瓶梅》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争议, 在于它建构了一个全新的价值取向。《金瓶梅》不像《三国演义》那样, 倾心描绘乃至由衷赞赏封建政治家、军事家叱咤风云的业绩;不像《水浒传》那样对啸聚山林的强盗们持以神往而又叹惋的情怀;也不像《西游记》那样, 把现实生活和自己的人生感受通过一种漫画式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用世故练达的眼光审视现实人生, 用艺术的手法描绘作者对社会人性的洞察。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在《金瓶梅》的世界里, 没有对道德人格的孜孜追求, 没有对政治理想的英勇献身。它刻画的主要人物西门庆奸狡狠毒又风流倜傥, 是个集地痞无赖、豪强恶霸为一身的人物;而围绕着他阿谀奉承的妻妾、婢女、仆妇、妓女, 既不具香草美人的寓意, 也不是纯真爱情的象征, 她们上演的只是一出粗鄙低劣、恣意淫乐的活闹剧。在《金瓶梅》里, 人性的罪恶、丑陋、龌龊、肮脏蜂拥而出, 肆无忌惮地拥挤到受众面前, 并充斥全书, 传统的诗情画意在这里被击得粉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然而《金瓶梅》并没有完全摆脱传统的意识观念, 如它对男权社会的认可, 并强行将其故事情节纳入一个道德的、宗教的陈俗模式之内。但却又自觉不自觉地以某种愉悦的心情去描写那种铜臭刺鼻、道德沦丧的世俗生活和喧嚣尘世的碌碌众生。《金瓶梅》以其性描写的繁复露骨而每每令欲谈者三缄其口。据统计, 《金瓶梅》所涉及到的性描写共有105处, 其中浓墨重彩者有36处, 一般性描写有36处, 一笔带过者有33处。对此“五四”以来有一种学术观点认为, 《金瓶梅》里的性描写, 存之“污目”, 如果削删并不损伤原作的艺术性。事实上, 许多学者也一直试图这样做, 例如,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戴鸿森校本, 就删去了“猥词”19174字, 齐鲁书社1987年出版的王汝梅校本, 删去了10385字。但这些努力并不为受众领情, 人们千方百计寻找原本, 并以拥有未经删节的全套《金瓶梅》而自豪, 他们通常会问——洁本还是《金瓶梅》吗?面对这种现象我们不得不进行深层反思。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纵观中国古代长篇小说的发展, 从《三国演义》到《金瓶梅》, 人们的审美视域发生了由历史到现实, 由超人到常人的转变, 这不仅是小说题材内容的改变, 还是人们价值取向的转变, 最终也是美学观念的革命。作为日趋成熟的叙事文体, 小说转向写人以及人的活动, 其实在日常生活、男女情事中, 蕴含着社会人生的种种奥秘, 烛微显隐, 能更深入更细致地揭示人的精神心理、人生精义和社会的本质特征。《金瓶梅》摆脱对“史”的依附, 摒弃主观、幻象的描写, 用艺术方法本色地再现社会普通人的现实生活。这种由“奇”而常, 由粗而细, 是小说与现实关系的一种重大变革。并使小说艺术深化和精微化。这一方面是小说家主体意识的觉醒, 对小说艺术本质认识的进步, 进而深刻地改变了小说的价值观念;另一方面也是受众阶层变化导致的必然结果。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任何一种审美旨归、审美对象及审美信息都要通过接受者来实现。但在中国的接受美学史上, “文心少而俚耳多”, 向来就存在着文心与俚耳之间的鸿沟。文心越界而入俚耳之地的事例, 时有发生, 但却是一种掠夺。鲁迅先生对此有精到的论述:“士大夫是常要夺取民间的东西的, 将竹枝词改成文言, 将‘小家碧玉’作为姨太太。”“歌、诗、词、曲, 我以为原是民间物, 文人取为己有, 越做越难, 弄得变成僵尸, 他们就又去取一样, 又来慢慢地绞死它” (鲁迅:《花边文学·略论梅兰芳及其他》、《致姚克》) 。《金瓶梅》的出现, 导致了我国接受美学史上的历史性转折:文心与俚耳之间的鸿沟从此填平, 双方正式汇聚在同一审美客体面前。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332.html
众所周知, 《金瓶梅》一问世, 立即引起轰动, 人们争相传阅, 几至家喻户晓。既然受众从“阳春白雪”向“下里巴人”延伸, 而后者渐渐成为小说的审美主流, 那么市民阶层的审美趣味必然会影响作者和作品。《金瓶梅》用白话写作并大量使用民间俚语, 是小说语言载体平民化的一种外在表现, 小说对家长里短、男女情事的描写则是其内容世俗化的标志。魏晋以降, 人的生命意识逐渐觉醒, 传统的珍爱生命的方式无非三种:建功立业;纵情享乐;求仙访道, 以求延年。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建功立业似乎太遥远太累, 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求仙访道又太虚幻太苦;及时行乐倒是一般人都能做到都乐于做到的, 因此, 西门庆与潘金莲纵情享乐的生活就有了基于受众人性本能的接受契合点。《金瓶梅》将复杂人性的这一面展现到极至, 使受众对此进行远距离观照, 进而产生警戒和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