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回韩画士传真作遗爱， 西门庆观戏动深悲1117年9月16、17、18、22、23日，5日事。《西门庆观戏动深悲》来自 清宫珍宝皕美图现馆藏美国纳尔逊 - 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玉环记看这张封面图，画的是回目末句“西门庆观戏动深悲”。画面左侧坐着一袭白衣，拿着手帕擦眼泪，看戏看哭了的是西门庆。画中央一对男女是请来的伶人，正在唱两世姻缘《玉环记》①“寄真容”一折。① 《玉环记》：明代传奇。作者不详，一说为杨柔胜。现存各种明刊本，以《六十种曲》较流行。故事源出唐朝范摅《云溪友议》，说的是书生韦皋和妓女玉箫相爱无缘，天人永隔，后玉箫转世再遇韦皋的故事。正中央穿青衣长比甲的是戏中旦角玉箫，她手中拿着的卷轴是自己的“真容“（画像）。身着短衣的男子类似现在的快递小哥，上门取邮件，玉箫要将画像寄给远在京城的恋人韦皋。西门庆左右三个男人，应该是儿子官哥活着时结下的亲家乔大户、李瓶儿前夫的大哥花子由（花大舅）、以及上房吴月娘的哥哥吴镗（吴大舅），其中有俩人在相互斟酒，身后有丫头持壶伺候。在西门庆对面一桌，画右侧的三个男人，留胡子的是西门庆新聘的文书温必古，这个人看上去方正敦厚，其实可好玩了，这是后话。另一个穿蓝衣的人是应伯爵，花间心中的应伯爵不知怎么是倜傥的，比画中要漂亮很多。白胡子长者，听戏都听睡着了，是李瓶儿生前的主治大夫任医官，打横坐着只有个背影的，应该是向西门庆借钱买房的常峙节，但也许是经常和应伯爵结伴来西门府的谢希大，后面有小厮执壶而立。注意画右侧另起桌挤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是向西门庆借贷做官方采购生意的李智、黄四兄弟，现在他们已经从西门府借出去2500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商人游走于狭缝中牟利的面目跃然一角。画面左上方垂帘后面的五个女人，是大娘子吴月娘、二妾李娇儿、三妾孟玉楼、五妾潘金莲，四妾孙雪娥这会儿哪有功夫看戏，应该在厨房忙乎。另有戴宽抹额年长者，是吴月娘的大嫂吴大妗子。画面四周另有家人媳妇带着孩子看热闹，记性好的花友，应该想起一丈青和她的淘气儿子小铁棍等。最前方是戏班子伴奏，一个七人乐队。这是李瓶儿去世后在家停灵的第七天，九月二十三日，祭奠者络绎不绝。花友好，我们在读第六十三回。西门庆看唱到“今生难会面，因此上寄丹青”一句，忽想起李瓶儿病时模样，不觉心中感触起来，止不住眼中泪落，袖中不住取汗巾儿搽拭。西门庆看戏动情，帘子后的妻妾看戏、也看他。切！眼泪还挺多的~潘金莲哼出这么一句。旁边的孟玉楼接了话：这叫见鞍思马，睹物思人呐~ 大娘子吴月娘出面制止说：悄悄的，咱们好好看戏吧！没错，吴月娘用了“咱们”。这意味着随着李瓶儿死亡，现有的西门府宅斗格局行将结束，另一种的格局正在形成。来捋一下西门府因人事变动，带来的妻妾对抗宅斗演变：潘金莲和孟玉楼1113年相继嫁进来，吴月娘主导，形成了以五妾潘金莲、三妾孟玉楼为首的“新势力”和以二妾李娇儿、四妾孙雪娥为首的“旧人党”对峙局面。这种对抗持续了两年，毫无悬念，“旧人党”惨遭碾压，毫无还手之力。1115年8月，李瓶儿嫁进西门府，有钱生子，严重挑战潘金莲的独宠和吴月娘的权威，吴月娘不得不亲自入局，形成潘金莲VS李瓶儿VS吴月娘的“三国杀”格局，同样持续两年。接下来，对抗不会结束。寻找对抗的力量，几乎是人类保持生存欲的本能，下一个被碾压者——会是谁？我们说过，作为一部文学作品，《金瓶梅》的好看之处在于其延展开来的包容性，你可以认为这是一部啪啪黄书，色眯眯挑三拣四翻翻无妨；看仔细点，你可以认为这是一部古人吃喝拉撒的手账，东方人业已消失的农业文明生活方式，以及封建专制社会结构和运作机理，《金瓶梅》为我们进行了标本式呈现；但看痴了，你也许会认为这是一部展示人与人之间，不，应该超越了个体、地域和文化，是人性凶狠博杀的限制类电影。随时随地，血溅纸笺。来看1117年9月，六妾李瓶儿因妇科血崩，不治而亡，正在办丧事的西门府。500两预算西门庆所在单位——提刑所一把手夏龙溪，第一时间抽调兵士到西门府听令，夏提刑送的是人；在清河地方管理皇家田庄的薛内相送来60根杉条、30条毛竹、300领芦席、100条麻绳，薛内相送的是物……西门庆在铺面上拨出二十桶白纱、三十桶白布、三十桶麻布、两百匹黄娟，在大门口扎起七间榜棚，厨房内搭三间罩棚，西门府上下披麻戴孝，银装素裹。丧事预算初步为500两银子（约现50万元），西门府成立了约二十二人组成的治丧团队，人员分工张贴在一进大门的影壁墙上：谁负责报丧、谁负责来客通报、谁负责宾客登记、谁登记丧礼明细、谁陪客、谁管总账、谁负责银钱出纳、谁管库房、谁管酒水、谁负责采买、谁负责厨房、谁负责灵前香纸、谁负责打伞挑幡……职责分工一目了然，往来人众各行其是，泾渭分明。亲友吊唁络绎不绝。西门庆在大棚内放十五张桌席，为首的就是乔大户、吴大舅、吴二舅、花大舅、沈姨夫、韩姨夫、倪秀才、温秀才、任医官、李智、黄四、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寡嘴、白赉光、常峙节、傅日新、韩道国、甘出身、贲第传、吴舜臣、两个外甥，还有街坊六七位人，都是开桌儿。点起十数枝大烛来，堂客便在灵前围着围屏，垂帘放桌席，往外观戏。小姐姐李瓶儿的灵柩停在西门府第三进院落，平日用来会客的大厅正中央，棺材旁悬挂着李瓶儿半身巨幅传神画像，灵前安放着的彝炉商瓶、烛台香盒，耀日争辉。画像是西门庆十两银子、一匹大布请来的艺术家韩先生所画，根据西门庆要求，用的是“大青大绿”、“绫裱牙轴”。画像上的李瓶儿冠袍齐整、玉貌幽花，栩栩如生，见到画像的人都说太像了，“只是少了口气儿”。传神旁悬挂着杜中书②所题大红官丝铭旌③，上书亡者李瓶儿最后的身份：诏封锦衣西门室人李氏柩，象征李瓶儿官太身份的“诏封”俩字贴了金。另请杜中书题写的神主（亡者牌位），立于灵柩正前方。② 中书：官名。魏晋源起。明初仍沿用中书省机构，统领国家政务。明代中书省设左右宰相掌政，下有中书舍人二十，负责起草文件等。此处的杜中书就是在中书省任“中书舍人”的文职官员。③铭旌：写有亡者身份姓名的长条绛帛，高高挑起，竖在灵柩前方右侧。（以上参考《金瓶梅词典》白维国编 中华书局出版）丧仪第三天大殓盖棺时，和尚、道士竟然一并到场，陈敬济重孝权做儿子礼拜，阴阳徐先生主持祭告：祭告已毕，抬尸入棺，西门庆叫吴月娘又寻出她四套上色衣服来，装在棺内，四角又安放了四锭小银子儿。花子由说：“姐夫，倒不消安它在里面，金银日久定要出世，倒非久远之计。”西门庆不肯，定要安放。不一时，放下了七星板，搁上紫盖，仵作四面用长命钉一齐钉起来，一家大小放声号哭。西门庆亦哭的呆了，口口声声只叫：“我的年小的姐姐，再不得见你了！小姐姐。原来如此温存美妙的称呼，那时候就已经有了。笑笑生当然不会直写悲伤，来看《金瓶梅》独有的“笑式味道”：乔大户组团来祭拜，就像当初和西门府攀亲，请来皇亲乔五太太扯虎皮拉大旗一样，这次他请来的是尚举人、朱堂官等七、八位亲朋集体上门，造足了声势，给足了西门庆面子。李瓶儿的干女儿，妓女吴银儿来了。看到李瓶儿为她留的衣服首饰，哭得像个泪人儿，说自己都不知道“娘”病了，早知道也来服侍两日。见到同行李桂姐和吴银儿还好顿抱怨：你们只顾自己，都不告我一声~话没说完，有人来叫三人到前厅陪酒去。丫头们也兴冲冲挤在帘子后看热闹。听见戏中粉头也叫玉箫，小玉推了把同名的上房大丫头玉箫，引用戏中情节道：淫妇，鸨子叫你接客，还不快出去。趔趄的玉箫撞在潘金莲大丫头春梅身上，把春梅端着的酒撒泼一身，引得春梅横眉立眼训斥：浪淫妇！见了汉子这等浪！六十三回阅读结束。最近花间人生有大事发生，收拾心绪，需要一些时间，感谢花友的敦促，原本业余闲来，与字为伴的一桩爱好，竟然因此生出责任，这就开始往下读了。下一回，“玉箫跪受三章约 书童私挂一帆风”，在西门府，又一段爱情结束，另一组关系也露出了端倪，那才是西门府继围剿宋慧莲，隐杀李瓶儿之后，最残忍的终极对决，失败的那个，将身首异处，暴尸街头。问候花友，再会。（一壶花间发表文字均申请版权保护）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48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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