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回潘道士法遣黄巾士 西门庆大哭李瓶儿（1）1117年9月13、14、15、16日，4日事。来自《清宫珍宝皕美图》现藏美国纳尔逊 - 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 邪魔魍魉上一帖，九九重阳这一天李瓶儿栽倒，从此卧床。刚开始每天还挣扎起来梳洗，只四、五天工夫就没法下地，“只在床褥上铺垫草纸”，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花友好，就是这样行将就木的李瓶儿，正在引领我们进入《金瓶梅》全书华彩之巅、高潮篇章。我们开始读六十二回，笑笑生将用满满五章篇幅，写李瓶儿的死亡和丧仪。初见死亡的李瓶儿，满心都是恐惧，并移情于对前夫花子虚的愧疚。躺倒在床第四天，九月十三日，她拉着西门庆：“我有句话要对你说：我不知怎的，但没人在房里，心中只害怕，恰似影影绰绰有人在跟前一般。夜里要便梦见他（指故去前夫花子虚），拿刀弄杖，和我厮嚷，孩子（指故去儿子官哥）也在他怀里。我去夺，反被他推我一跤，说他又买了房子，来缠了好几遍，只叫我去。只不好对你说。”第二天，她又催西门庆赶紧找人来驱邪，说只要合上眼，花子虚“只在我跟前缠”。上面封面贴图呈现的就是这一节，“李瓶儿见病缠死孽”，花子虚在窗外抱着儿子官哥来勾魂。这时儿子官哥死去还不足一月，花子虚已经去世三个年头了。西门庆嘴上说人死如灯灭，有什么邪魔魍魉，腿脚却忙不迭一面去玉皇庙找吴道士，讨来画符在家中各处张贴，一面到城外五岳观请潘道士来捉鬼。虚假夫妻上面原著中李瓶儿提到房子。花友可还记得原来紧邻西门府隔壁，现李瓶儿所住西门府玩花楼位置上、已经被拆除的花家老宅？三年前政和四年，也是九月。这座曾经的李瓶儿和前夫花子虚住所，因花家兄弟诉讼拆分叔叔花太监身后遗产，公开拍卖540两银子。李瓶儿守着万千金银，不拿出分毫，只对花子虚说家中钱财为救他打点一空，并私下给西门庆钱让他买下这座紧邻西门府的花家宅院。李瓶儿摈弃旧生活，开启新未来的心思是何等决绝！花子虚没办法，只得苦哈哈东拼西凑250两银子，另觅他处购置一处小宅和李瓶儿搬走居住。花惯了叔叔钱的清河县第一“花花侄子”花子虚，被兄弟告一场，钱房尽失，可能生平第一次知道上火，伤寒入侵，死了。有花友说是李瓶儿不给花子虚治病，活活拖死了丈夫，这要另说。伤寒在古时，本就是极其凶险的病症，发病原因复杂，但李瓶儿面对花子虚身患恶疾冷眼旁观却是事实：“初时还请太医来看，后来怕使钱，只挨着”。花子虚死时，只二十四岁。关于李瓶儿和这位第二任前夫的恩怨过往，都在这段第十回原著中，花友仔细看：看官听说：原来花子虚浑家姓李（指李瓶儿），因正月十五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对鱼瓶儿来，就小字唤做瓶姐。先与大名府（今河北邯郸市）梁中书为妾。梁中书乃东京蔡太师女婿，夫人性甚嫉妒，婢妾打死者多埋在后花园中。这李氏只在外边书房内住，有养娘伏侍。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李逵杀了全家老小（借用《水浒》情节），梁中书与夫人各自逃生。这李氏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走上东京投亲。那时花太监由御前班直升广南镇守，因侄男花子虚没妻室，就使媒婆说亲，娶为正室。太监到广南去，也带他到广南，住了半年有余。不幸花太监有病，告老在家，因是清河县人，在本县住了。如今花太监死了，一分钱多在子虚手里。这段李瓶儿的前尘小传，不说其在大名府梁家为妾，有可能随时被打死埋在后花园的惊悚，花间看到：李瓶儿和花太监认识在前，并在京城就发展并确定了男女关系。为巩固这一性关系并避人耳目，花太监在离开京城御前，升职广南镇守时，将李瓶儿带回老家清河，并在四位子侄中选择了父母双亡、尚未婚配、性情懦弱、手中缺钱的二侄花子虚，让其娶了李瓶儿。不然何以带着新婚侄媳妇，履新异地“住了半年有余”？怎么理解都不科学。虽然这桩婚姻自带绿色基因，但花子虚却实现了花钱自由。在第一回中作者就有交代，西门庆和吴月娘闲聊，说隔壁花家老二，“手里使着一股滥钱”。对于手中流出的每一纹银子内涵，花子虚当然心知肚明。看这段第十七回原著，一次床上花样做爱后，西门庆戏问李瓶儿和花子虚是不是也这样做，李瓶儿说呸：“他逐日睡生梦死，奴哪里耐烦和他干这营生！他每日只在外边胡撞，就来家，奴等闲也不和他沾身。况且老公公在时，和他另在一间房睡着，我还把他骂的狗血喷了头。好不好，对老公公说了，要打倘棍儿。奴与他这般顽耍，可不硶（chěn 磕碜之意）杀奴罢了！”花间看到的醒目之处是，婚后的花子虚和新妇李瓶儿分房而居。我们可以想象：青春夫妻、合法婚姻，花子虚也许有过多次抗争，试着和李瓶儿亲近，但李瓶儿却有着惊人清醒，在花太监的巨额钱财面前，她心中从未有一刻接纳过所谓的丈夫花子虚。一对彻头彻尾的虚假夫妻。按理说，这都是成年人花子虚的个人选择，但临近弥留的李瓶儿，不断减退的生命愿望，为道德审判腾出了机会，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曾想到，竟然会对花子虚生出亏心。定数难逃潘道士来了。是应伯爵推荐，来捉鬼的。他从进门就开始拿着一柄剑比划，口中念念有词，一路比划到李瓶儿房中：西门庆焚了香，这潘道士焚符，喝道：“值日神将，不来等甚？”噀（xùn 喷水）了一口法水去，忽阶下卷起一阵狂风，仿佛似有神将现于面前一般。潘道士便道：“西门氏门中，有李氏阴人不安，投告于我案下。汝即与我拘当坊土地①、本家六神②查考，有何邪祟，即与我擒来，毋得迟滞！”① 当坊土地：可理解为“片儿神”，其职权范围与阳间的保长相等，不能越界理事，故称“当坊土地”（参考汪曾祺《故里杂记》）② 本家六神：指民间信仰中的灶神、门神、土地神、床神、井神、厕神，由道教民间信仰发展而来。潘道士问神的结果是：家中无鬼可捉。李瓶儿此番恶疾为宿世因果所致，还得本人负责，神也没办法。看着不信神的西门庆傻了，潘道士安慰说，要不我给你看看娘子的本命灯吧！设坛掌灯，等到三更时分，潘道士开始做法。但见平地旋风，入户穿帘、催花落叶，李瓶儿二十七盏本命灯飘摇着熄灭。西门庆不由得匍匐在地，他听见潘道士在上说定数难逃，李瓶儿命悬一线，只在旦夕之间，忍不住趴在地下满眼落泪。这帖就到这里，问候花友的周末，下一帖我们一起体会人在生命终点的那份孤独。点击文后最右侧那朵小蓝花，把它变暖，让我知道你在此处，再会。（一壶花间公号发表文字均已申请版权保护）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49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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