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回西门庆乘醉烧阴户 李瓶儿带病宴重阳（3）1117年9月4、5、6、9、10日，5日事。二更李瓶儿。“金瓶落井无消息”。李白的这句诗，是对李瓶儿嫁进西门府最好的注释。花友好，我们在读第六十一回。西门庆从情妇王六儿家被“解闷”回来，其实刚开始没有打算去找潘金莲的。酒醉深沉。西门庆进了大门，门卫平安儿过来招呼。往前走几步，家人伙计们房里（员工宿舍）透出灯光，他嗅到了饭菜香，听到马厩里咀嚼草料的声音和马儿喷鼻的响动。从左边穿过仪门，沿着第三进院落西边的抄手游廊穿过去，转过窝角廊，就是平日会客大厅旁边的窄长山墙胡同。再向前，内宅大娘子吴月娘、二妾李娇儿、三妾孟玉楼住的第四进院落此时静悄悄。西门庆走到左边的一个角门，扶墙拐进去，就是开阔的西花园了，此时金风习习，霜叠桂香。西门庆路过潘金莲门前。没有停留。和潘金莲房子挨着就是李瓶儿住的玩花楼，盖在原来花家老宅的位置，此处原来西门庆曾经爬过去又爬过来的墙头早已经不在。这幢楼两年前1115年八月盖好，那也是迎娶六妾李瓶儿的时节。西门庆在楼前驻足片刻，秋夜淡薄的霜气中，竟然还能嗅到新木料上桐油的馨香。他紧赶几步，突然又停顿下来。才想起宝贝儿子官哥已经死了。远处传来的梆声告诉西门庆，此刻亥时二更。无情李瓶儿的房间里还留着儿子的奶香和幼童的尿香，西门庆伤心起来。李瓶儿问起他从哪里来，他实话实说：韩道国家请我。见我丢了孩子，与我释怀。半天无话。李瓶儿示意他上炕坐，躺在被子里的李瓶儿轻薄薄的，连人形到感觉不到了。他心疼起来，想说点外面开心的事：（韩道国）叫了个女先生①申二姐来，年纪小小，好不会唱！又不说郁大姐②。等到明日重阳，使小厮拿轿子接她来家，唱两日你们听，就与你解解闷。你紧心里不好，休要只顾思想他③了。”①先生：这里指民间叫的“先儿”，对盲艺人别称。②郁大姐：另一盲艺人，以往常被请来西门府唱曲儿。这里指申二姐比郁大姐唱得好。③他：这里指儿子官哥。休要想他了。看见李瓶儿盯着房梁的眼里空洞洞的，西门庆住了口，两人都感到一种活着的无情。死亡是需要被忘却的，并成了人们要更好活下去的理由。拒绝悲伤是如此浓重，像一大块化不开的黑夜。西门庆满心都想为李瓶儿做点什么，让她高兴。对了，睡觉。就要叫迎春来脱衣裳，和李瓶儿睡。李瓶儿道：“你没的说！我下边不住的长流④，丫头替我煎药哩。你往别人屋里睡去罢。你看着我成日好模样儿罢了，只有一口游气儿在这里，又来缠我起来。”④：指李瓶儿此时身患的妇科血崩之疾。李瓶儿拒绝了。西门庆想用身体让她快乐，以往这一招多好使。曾经，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李瓶儿，“就是医奴的药一般”，即便在月经期，李瓶儿也半推半就满足彼此。但这会儿，她对他没有欲望。也许西门庆只是想温存地陪伴一夜。但笼罩在极度悲伤中的李瓶儿，只想一个人呆着。李瓶儿往外赶他：你到别人屋里去吧。注意，以往李瓶儿说的都是“你往她屋里去吧”，这个“她”当然是指隔壁泼翻醋的潘金莲。这回却换作了“别人”，西门庆并没有听出区别。如果他能听懂，就知道出了这个门，只要不进潘金莲房中，就是深懂李瓶儿，是对她最大的温存了。恨意西门庆不忍离去，说了这种情景下男人最应该说的情话：我的心肝！心里只是舍不得你。只要和你睡，怎么办呢？李瓶儿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儿：“谁信你那虚嘴掠舌的。我倒明日死了，你也舍不的我罢！”又道：“亦发等我好好儿，你再进来和我睡也不迟。”西门庆坐了一回，说道：“罢，罢。你不留我，等我往潘六儿那边睡去罢。”李瓶儿道：“原来你去，省的屈着你那心肠儿。他那里正等的你火里火发，你不去，却忙惚儿来我这屋里缠。”西门庆道：“你恁说，我又不去了。”李瓶儿微笑道：“我哄你哩，你去罢。”来看这段原著中，李瓶儿心思的起落。有那么一瞬间，以往的李瓶儿似乎附体了：谁信你这张嘴，这个世界谁舍不得谁？儿子死了你炮照样约，铺照样开，钱照样赚，官照样做。我要是死了，还能耽误了你享乐么？说起死亡，，看着眼前人，李瓶儿的心一下子又软下去了。吊在嗓子眼的那口游气，一天溃散一天的精神，自己来日不多。她突然无限怜惜起西门庆，开始哄他：去吧去吧，等我好了再来睡昂~西门庆乖乖留下或者悄悄出去都是好的，但他说了此时最不该说的话：你不留我，我就去“潘六儿”那里了……李瓶儿听得清楚，以往他们之间说起潘金莲，西门庆最亲昵也是按照家里妻妾排名“五儿”称呼，但这回称呼的却是潘金莲的乳名“六儿”。对潘金莲深深的仇恨、对眼前这个男人稀里糊涂不追究儿子死因的怨恨、对五妾可以替代她这个六妾的愤怒……直直涌上来，这让李瓶儿顿觉提振精神。但斗志只停留了一会儿，也就是一口气沉及丹田的功夫，就向四下散开去了。作者 八零二高级教师 / 高级记者现居大连 / 添加微信交流没有力气，随他去吧。她朝西门庆温柔地笑了笑，几乎是用以前哄儿子官哥睡觉的语调说：去吧去吧，快过去吧。西门庆走了。丫头迎春端上药，李瓶儿费劲地坐起来，止不住一声长叹，两眼落泪，这真是心中无限伤心事，却能说与谁来听？问候花友，再会。（版头及封面插画来自@胡永凯，权侵删。一壶花间公号发表文字已申请版权保护。）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49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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