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琴童潜听燕莺欢 玳安嬉游蝴蝶巷(3)1117年4月17日,一日事身上要有股子峥嵘之气花友好,我们还在读第五十回。在西门府欺负男宠书童有啥后果你记得吗?兰陵笑笑生第三十五回专门说了这件事并特别在回目里标注:西门庆为男宠报仇 ……每当书童坐在怀里扬起小脸儿,西门庆总会捧着问,宝贝儿外面有人欺负你不?别怕,对哥说!为此,让书童不爽的门卫平安儿,两手曾被夹得稀烂,还差点卸下半条腿来。但这招对贴身秘书玳安不好使,就是挨了欺负,书童也不敢告状。这会儿玳安从外面回来,见书童正在门口店铺柜台上和几个伙计吃东西,娘里娘气的样子让人手痒。玳安嘴里骂骂咧咧,过来一手捏书童屁股,一手把他推倒在椅子上要亲一下,书童的脸腾地红着恼了:玳安道:“好淫妇,我逗你逗儿,你就恼了?”不由分说,掀起腿把他按在炕上,尽力往他口里吐了一口唾沫,把酒推翻了,流在水柜上。我们知道《金瓶梅》最后,西门庆一顿忙活身后留下偌大家业,都落到了小秘书玳安手里。玳安改名西门安,“人称西门小员外”,在清河街头摇摆。也没啥阴谋,到后面你就知道了,似乎是他命该如此,等来的一样。但有这等命格之人,必一番峥嵘气象,省油的灯燃不出一团紫气。趁西门庆和王六儿试药的功夫,玳安在外面估摸着头一回用药,一半会儿试不完,就招呼同来的琴童:玳安道:“这后面小胡同子里,新来了两个小丫头子……一个叫金儿,一个叫赛儿,都不上十七八岁。叫小伴当①在这里看着,咱们混一会子去。”① 伴当:贱民之称。经常供人临时役使。(参考《金瓶梅大辞典》 黄霖主编 巴蜀书社)村里谁家来了新人,玳安门儿清。玳安所说的后面小胡同叫“蝴蝶巷”,有十几家妓院挤挨着,和西门庆常光临的另一条街丽春院、星乐堂大门头不同,这里以接待苦力为主。尽管如此,这种地方没预约还是会吃闭门羹的:对不住小哥,你来迟了一步,两位姑娘里面有人了 :玳安不由分说,两步就撞进里面。只见灯也不点,月影中,看见炕上有两个戴白毡帽的酒太公②──一个炕上睡下,那一个才脱裹脚,便问道:“是甚么人进屋里来?”玳安道:“我肏你娘的眼!”飕的只一拳去,打的那酒保叫声:“阿嚛!”裹脚袜子也穿不上,往外飞跑。那一个在炕上爬起来,一步一跌也走了。① 酒太公:酒坊工人见景生情这是兰陵笑笑生头一回对西门庆的贴身秘书玳安正面塑造,很有点西门庆的个性,没有这等局面,如何能接得住老板西门庆这个大盘呢?实际上对这个人物的塑造早就开始。就像一个影子,跟随西门庆身后,他第一次进入花间视野是三十五回门卫平安挨打后,他对平安的指教:“平安儿,我不言语,憋的我慌。亏你还答应主子,当家的(指西门庆)性格,你还不知道?你怎怪人?常言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比不的应二叔(指应伯爵)和谢叔(指谢希大)来,答应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间便罢了。以下的人,他又吩咐你答应不在家,你怎的放人来?不打你却打谁!”西门庆找茬打平安的理由是因为他吩咐“今天谁也不见”,但平安大门口值班放进来了白赉光,害西门庆陪聊陪吃陪喝大半天。见景生情。花间觉得这是作为一名秘书的最高境界。玳安的这番指教表面上看是同一规则的两样运用:尽管老板说谁也不见,但你放进来应伯爵没事,放进去白赉光就会挨揍。玳安用了一个词,体察老板的“心甜厚间”。这已经不是对老板好恶的揣度,而是对老板灵魂的观照与体恤。一个秘书要进入这种的境界,和老板之间,做什么不做什么,就没有什么对与不对之别了。对老板的绝对维护大娘子吴月娘对玳安不满意, 因为她在玳安那里听不到她想了解的真话,比如说西门庆的去向,为此她经常找玳安不痛快。四十六回吴月娘外出做客,借回家取皮袄一事,当着外人的面大骂玳安:我这大老婆可使唤不动你!吴月娘还借机发挥说自己就是“烟熏的佛像——挂在墙上”,说话不好使。“行动两头截舌,献勤出尖儿,外合里应,好懒食馋,背地瞒官作弊”。这都是吴月娘对玳安的公然指控。作为西门集团的行政总监,对一名员工如此定性般辱骂,玳安顶多“眼睛哭得红红的”。他从来不对西门庆提及,而且对西门庆的维护也从来没有过迟疑。比如这回西门庆去和王六儿乱搞,吴月娘问起来,他就说在街里柜上算账。再问咋还不回来,他就说算完账招呼伙计喝两盅。像这样的谎话,他和老板之间就是不对谱都能合上。但是。当潘金莲未嫁时包了饺子向玳安打听西门庆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玳安就如实说了老板在家娶孟玉楼的真话;当李瓶儿未嫁时,许给他做一双好鞋,让他把西门庆请来,他也乖乖照办。绝不是一口饺子一双鞋的事,是基于像老板本人一样对老板心意的体察。还记得王六儿为了苗青的事拜托他请西门庆来,他开口的条件是“再给我二十两银子”。这中间的差别,需要怎样的胆识和智慧~成熟的价值观这一回中玳安有个疑问,是在王六儿家等西门庆完事儿时提出来的。我们知道为王六儿和西门庆拉皮条的冯妈妈。冯妈妈是李瓶儿的奶娘你知道哈。这是玳安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冯奶奶,我有句话儿说,你休恼我。想着你老人家在六娘(指李瓶儿,妻妾行六)那里,替俺六娘当家,如今在韩大婶(指王六儿,韩道国老婆)这里,又与韩大婶当家。到家看我对六娘说也不说!”那老冯便向他身上拍了一下,说道:“怪倒路死猴儿!休要是言不是语到家里说出来……”玳安当然不会说出来。不仅如此,他也不会对冯妈妈多说什么。要是冯妈妈能像玳安一样看出来,专心傍着有钱、有地位、手脚大方、为人厚道的李瓶儿,远比在王六儿这里打野食儿收益丰厚并体面的多,她也不会一生劳碌。难怪她受穷。这是功利的一层。其实玳安通过这个疑问要表达的是,无论是作为李瓶儿的编外管家,还是故交旧人,暗地里给主子和情谊放水,都是不可以的。西门小员外玳安。我们都看好你!下一帖,作为《金瓶梅》下半场的起始,全书如高堤开闸,缓缓一泻千里。所有的因都已经种下,让我们只要跟随作者慢慢躺平,看注定的结果一样样来临。问候花友,再会。(文中插画来自@夏阿的画,权侵删)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