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元夜游行遇雪雨 妻妾戏笑卜龟儿（3）1117年1月16日、17日，二日事这贴在读第四十六回。说说前有古人，后有来者，《金瓶梅》中西门庆的超级帮闲，花间姑且跟风叫马仔，说的是我们的二叔应伯爵。以下正文。深谙世情冷暖应伯爵的一日至少有二餐，花间怎么觉得基本都是在西门府吃的。缺口吃的？不至于。刚刚为李智、黄四和西门庆对缝成功的2000两银子借贷，应伯爵已经从中抽成15两，是当时一个企聘打工仔大半年的收入。应伯爵黏在西门府的理由是：哥，一日不见我想得慌。每遇此时，西门庆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骂他“怪狗才”！正月十六一大早， 应伯爵正陪着西门庆吃早饭，小优①李铭、王柱来了，磕了头旁边伺候。① 小优：年轻的男性艺人。优：优伶。（《金瓶梅》词典 白维国 中华书局）吴应伯爵对西门庆说，这么早他两个应该还没吃饭，哥你让人拿饭给他俩吃。旁边的男宠书童说，等会儿吧，家里还来了其他艺人，人齐了一起吃。应伯爵取过盘子，在桌上样样数数取了肉菜，端给两个男孩吃。来看应伯爵如何对待娱乐圈艺人的这番理论：说书童儿：“我那傻孩子，常言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②。你不知，他这行人故虽是当院③出身，小优儿比乐工不同，一概看待也罢了，显的说你我不帮衬了。”被西门庆向伯爵头上打了一下，笑骂道：“怪不的你这狗才，行计中人只护行计中人，又知这当差的甘苦。”伯爵道：“傻孩儿，你知道甚么！你空做子弟一场④，连‘惜玉怜香’四个字你还不晓的。粉头、小优儿如同鲜花一般，你惜怜他，越发有精神。你但折剉他，敢就《八声甘州》恹恹瘦损⑤，难以存活。”西门庆笑道：“还是我的儿晓的道理。”②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各种方术因种类相同而聚，各种事物因种类不同区分。后指人或事物按其性质分门别类。出自《周易·系辞上》。③当院：指教坊出身，又称行院。金元时杂剧或院本艺人居于行院，人们也常以“当院”、“行院”称呼优人。④你空做子弟一场：亏你还是个男人的意思⑤《八声甘州》恹恹瘦损：《八声甘州》为曲牌名。“恹恹瘦损”来自《西厢记》中《仙宫·八声甘州》一句:“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恹恹:因生病精神困乏的样子。应伯爵这段，从周易到西厢，其丰富的知道量先不提。书童是西门庆的男宠，和前来献艺的男优类同，应伯爵言辞中特意将书童和两名男优区分开：我的傻孩子，你不知道他们做这行的辛苦……书童哪里能不知道。当西门庆戏谑应伯爵就像个戏子，“行计中人只护行计中人”，他回应的是我的傻孩儿，亏你还是个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 艺人这个行当，你怜惜呵护，他才有精神。应二叔见过的场面，用张竹坡常用的批注：“世情如画”。而对两个男优的关照和帮衬，应二叔是真心的。还记得当初韩道国为救被抓起来的老婆王六儿满大街找人吗？在妓馆里找到应二叔，他一把拉起韩道国的手，二话没说：走，我不帮你谁帮你！花间想说的是，作为一个马仔，聪明是必须的素质。但一个高段位马仔，都是像应二叔这样，将自己锤炼成了一个深谙世情冷暖的智慧良人。有些话打死也不说在上一回中笑笑生写了两次咬耳朵。第一次是丽春院的人来西门府接李桂姐，背着人和李桂姐咬了半天耳朵；第二次说起李桂姐为什么急着要回去，谢希大和应伯爵背着西门庆又咬了好一阵耳朵。咬耳朵的内容是：丽春院头牌李桂姐，新近傍上了富少王三官。过年期间居家休闲、百无聊赖，这是一条可以冲上热搜的新闻：首富干爹被绿！其包养的一线女星瞒着他出轨官三代富少……西门庆显然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和99%的马仔不同，应伯爵选择闭嘴。西门庆早晚会知道的。妓女搞男人为生，身不由己，还指望人家为你守贞不成，要不你把李桂姐娶回家，姑侄同伺一主，岂不快哉。再者丽春院李三妈都说“好男儿不嫖一个粉头”，一点有关自尊脸面的不爽，喝上几壶就过去了。应二叔就是这么想的。特别能成人之美西门庆家不是开了当铺嘛，白皇亲来当一座螺钿大理石屏风、一对铜锣鼓，要三十两银子，拿来给西门庆看，旁边的应伯爵仔细看了半天，悄悄对西门庆说：“哥，你仔细瞧，恰好似蹲着个镇宅狮子一般。两架铜锣铜鼓，都是彩画金妆，雕刻云头，十分齐整。”在旁一力撺掇，说道：“哥，该当下他的。休说两架铜鼓，只一架屏凤，五十两银子还没处寻去。”西门庆道：“不知他明日赎不赎。”伯爵道：“没的说，赎甚么？下坡车儿营生，及到三年过来，七本八利相等。”西门庆一个子儿都没还价，三十两银子拿给白皇亲，然后把屏凤安放在大厅正面，左看右看，果真是金碧彩霞交辉，开心得要命。这就是应伯爵，人前人后都不堵他人去路，从来是锦上添花，成人之美，倒像是白皇亲的托儿一般。你不用怀疑应伯爵的眼力，作为曾经绸缎铺应大老板的二公子，应伯爵锦衣玉食长大。《金瓶梅》第一回介绍应二叔是“落了本钱，跌落下来，专在夲司三院⑥帮嫖贴食”，被人戏称“应花子”。⑥夲司三院：本司，教坊司，为古代管理娼妓的单位。三院，明代两京的南院、北院，以及黄花坊的东院，皆为妓女的住所。本司三院泛指妓院。从“公子”到“花子”，笑笑生用的是“跌落”。也许正因为如此，应伯爵身上从来没有穷过之后的刻薄。每逢世态炎凉之处，应二叔身上总透出一种富过之后的温良。听他预判白皇亲家道“下坡车儿营生”、“赎甚么”，如此残酷的体悟，言语间让人心惊。西门府落魄的影子，已经在远处晃悠悠出现了。应二叔先说到这。2022年8月30日，大连，“静默”居家第一天。这俩字如此意味深长，留念在此。花友安，再会。（插图来自@大圣的小宇宙，权侵删）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4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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