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金瓶梅(175)韩道国拐财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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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韩道国与来保,自从拿着西门庆四千两银子,江南买货物,到了扬州之后,就去了苗青家住着。苗青见了西门庆手札,想着以前西门庆对他有活命之恩,尽力趋奉。又讨了一个女子,名唤楚云,养在家里,要送与西门庆,以报其恩。

韩道国与来保两个且不去买货,成日寻花问柳,饮酒宿妇。一直玩到初冬天气,景物萧瑟,不胜旅思。方才将银往各处买布匹,装在扬州苗青家安下,待货物买完起身。这一天,韩道国和来保一块请扬州盐客王海峰和苗青游宝应湖,游了一天,然后有来到妓院中。正值玉枝儿鸨子生日,这韩道国又邀请众人,摆酒与鸨子王一妈做生日。使小斯胡秀,请客商汪东桥与钱晴川两个,等了好半天也没来。不一会儿,汪东桥与钱晴川就同王海峰来了。但是胡秀没来,一直到日落时分,胡秀才来,被韩道国带酒骂了两句,说:“你这厮不知去哪喝酒了,到这咱才来,口里喷出来的都是酒气。我让你请客人,客人都来了半天了,你倒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到明天我再找你算帐。”那胡秀把眼斜瞅着他,走到下边,口里喃喃呐呐,对玉枝儿鸨子只顾说:“你骂我,你家老婆在家里仰扇着挣钱,你在这里合蓬着丢!宅里老爹包着你家老婆,肏的不值钱了,才交你领本钱出来做买卖。你在这里快活,你老婆不知怎么受苦哩!”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鸨子便拉出他院子里,说:“胡官人,你喝醉了,你往房里睡去罢。”那胡秀大吆大喝,就是不肯进房。不料韩道国正陪众客商在席上吃酒,听见胡秀口内放屁辣臊,心中大怒,走出来踢了他两脚,骂道:“你这贼野囚奴,我既然能花五分银子,雇你一日,我也能让你滚蛋,雇了别人。离了你还不行了?害怕找不出个人来?”即时赶他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那胡秀那里肯出门,在院子内声叫起来,说道:“你干嘛赶我走?我又没坏了你管帐的事!你倒养老婆,倒赶我,看我到家说不说!”这时来保劝住韩道国,又一手扯胡秀过一边,说道:“我说胡秀,你这狗骨头,吃点酒不知道姓什么了吧!”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那胡秀道:“叔叔,你老人家休管他。我哪吃什么酒了,他进来就骂我?”随后胡秀被来保推进屋里挺觉去了。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来保打发胡秀房里睡去不题。韩道国恐怕众客商耻笑,和来保席上觥筹交错,递酒哄笑。林彩虹、小红姊妹二人并王玉枝儿三个唱的,弹唱歌舞,花攒锦簇,行令猜枚,吃至三更方散。次日,韩道国要打胡秀,胡秀说:“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呀。”结果韩道国被苗青好做歹劝住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话休饶舌。这一天所有的货物都买办完了,打包装载上船。不想苗青讨了送西门庆的那女子楚云,忽生起病来,动身不得。苗青说:“等他病好了,我再差人送了来罢。”只打点了些人事礼物,抄写书帐,打发二人并胡秀起身。王玉枝并林彩虹姊妹,少不的置酒马头,作别饯行。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从正月初十日起身,一路无话。一日到临清闸上,这韩道国正在船头站立,忽见街坊严四郎,从上流坐船而来,往临清接官去。看见韩道国,举手说:“韩西桥,你家老爹从正月间没了,你不知道吧。”说完了以后,船行得快,就过去了。这韩道国听了此言,遂安心在怀,瞒着来保不说。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不想那时河南、山东大旱,赤地千里,田蚕荒芜不收,棉花布价一时踊贵,每匹布帛要加三利息才能买到,各处乡贩都打着银两远接,在临清一带马头迎着客货而买。韩道国便与来保商议:“船上布货约四千余两,见今加三利息,不如且卖一半,钞关纳税也便宜,这点儿货物就是到家发卖也不过如此。遇行市不卖,诚为可惜。”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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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保道:“伙计所言虽是,恐怕卖了,一时到家,惹当家的见怪,你说咱们怎么弄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657.html

韩道国便说:“老爹见怪,都在我身上。”来保强不过他,就在马头上,发卖了一千两布货。韩道国说:“双桥,你和胡秀在船上等着纳税,我打旱路同小郎王汉,打着这一千两银子,先去报老爹知道。”

来保道:“你到家,好歹讨老爹一封书信过来,咱们把这书信给钞关钱老爹,能少纳点儿税钱,让他先把这船放行也好呀。”韩道国应诺。同小郎王汉装成驮垛,往清河县家中来。

这一天进了城,在瓮城南门里,日色渐落,忽然撞见了给西门庆看着坟的张安,推着车辆酒米食盐,正出南门。看见韩道国,便叫:“韩大叔,你来家了。”

韩道国看见他带着孝,问其故,张安说:“老爹死了,明日三月初九日断七。大娘交我拿此酒米食盒往坟上去,明日与老爹烧纸。”

这韩道国听了,说:“可伤,可伤!果然路上行人话不虚传。”打头口径进城中。到了十字街上,心中算计:“且住。有心要往西门庆家去,况今他已死了,天色又晚,不如今天先回家休息一晚,和家里老婆商议了,明日再去不迟。”于是和王汉打着头口,径到狮子街家中。二人下了头口,打发赶脚人回去,叫开门,王汉搬行李驮垛搬入堂中。老婆一面迎接入门,拜了佛祖。王六儿替他脱衣坐下,丫头点茶吃。

韩道国先告诉往回一路之事,道:“我在路上撞遇严四哥与张安,才知老爹死了。好好的,怎的就死了?”

王六儿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谁人保得无常!”韩道国一面把行李打开,取出他江南置的许多衣裳细软等物,并那一千两银子,一封一封都放在炕上。老婆打开看,都是白光光雪花银两,便问:“这是那里的?”

韩道国说:“我在路上闻了信,就先卖了这一千两银子来了。”又取出两包自己的银子一百两,因问老婆:“今天,天色晚了。要不明天一早把银子送到他们家吧。我这次出去以后,西门老爹来家里找过你没有?”

王六儿道:“他在时倒也罢了,如今你这银子还打算给他们家送过去?”

韩道国道:“我正要和你商量此事,要不咱留下些,把一半与他如何?”

老婆道:“呸,你这傻奴才料,可别再傻了。如今他已是死了,这里无人,咱和他有甚瓜葛?假如你送与他一半,他背地里肯定还得想办法问你剩下银子的下落。到不如一狠二狠,把他这一千两,咱雇了头口,拐了上东京,投奔咱孩儿那里。愁咱亲家太师爷府中,安放不下你我!"

韩道国道:“弄得这么急,咱这房子丢在这也卖不出去呀?”

老婆道:“你看你这没材料的货!何不叫将你兄弟叫来,留几两银子与他,就叫他看守便是了。等西门庆家人来寻你,就让他说东京咱孩儿叫了两口去了。莫不他七个头八个胆,敢往太师府中寻咱们去?就寻去,你我也不怕他。”

韩道国道:“可是,怎奈我受大官人好处,你说他尸骨未寒,我却变心了?这也太没天理了!”

老婆道:“自古有天理到没饭吃哩。他占用着老娘,使他这几两银子,不差甚么。想着他孝堂里,我到好意备了一张插桌三牲,往他家烧纸。他家大老婆那不贤良的淫妇,半日不出来,在屋里骂的我这一顿。我出又出不来,坐又坐不住,落后他第三个老婆出来陪我坐,我不去坐,就坐轿子来家了,想起来她干的这事儿我就来气,冲这个,也该使他几两银子。”一席话,说得韩道国不言语了。

夫妻二人,晚上计议已定。到次日五更,叫将他兄弟韩二来,如此这般,叫他看守房子,又把与他一二十两银子盘缠。那二捣鬼千肯万肯,说:“哥嫂只顾去,等我打发他。”这韩道国就把王汉小郎并两个丫头,也跟他带上东京去。雇了二十辆车,把箱笼细软之物都装在车上。投天明出西门,径上东京去了。撞碎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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