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金瓶梅(一百)潘金莲指桑骂槐,李瓶儿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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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月娘带着众媳妇去乔大户家吃席,中间还给官哥订了个娃娃亲。吃完饭大家就浩浩荡荡的准备打道回府了。怎么接着往下说。

月娘作辞乔大户娘子,就上了轿子,头里两个排军打着两个大红灯笼,后边两个小厮打着两个小一点的灯笼。吴月娘在头里,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一字在中间,如意儿和蕙秀随后。奶妈轿子里用红绫小被把官哥儿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官哥冷,脚下还蹬着铜火炉儿,两边小厮跟随着。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到了家门口下了轿子,西门庆正在上房吃酒。这会月娘等众人进来道了个万福坐下,众丫鬟也都过来磕了头。月娘也就把今天酒席上结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西门庆讲了一遍。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西门庆听完了说道:“今天酒席上有那几位堂客在啊?”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月娘道:“今天有尚举人娘子、朱序班娘子、崔亲家母、两个侄女。”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西门庆说:“做亲也就罢了,只是这有些不般配。”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月娘道:“倒是俺嫂子,见他家新养的长姐和咱孩子在床炕上睡着,都一块盖着那被窝儿,你打我一下儿,我打你一下儿,就跟那小两口儿一般,这才叫了俺们去一块说了这事儿,所以才在酒席上做了这门亲。因此我才让小厮来对你说,抬送了花红果盒去。”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西门庆道:“既然已经做了亲也就罢了,我就说觉得这门第上有些不般配。乔家虽有这个家事,但他始终也就是县里的一个大户。你我如今做着官,我又在衙门里头管事儿,到明儿会亲酒席间,他戴着小帽,与咱们这官护该怎么相处呀?看着也就叫那么回事儿啊。就是前天,荆千户央及营里张亲家,再三赶着要与咱们做亲,说他家小姐今才五个月儿,也和咱家孩子同岁。我嫌他娘母是房里生的,我都没答应他,没想到现在居然与乔家做了亲。”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潘金莲在旁接过来道:“嫌人家是房里养的,那谁家事房外养的?就是乔家这孩子,也是房里生的。正是险道神撞着寿星老儿──你也别说我长,我也别嫌你短。”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西门庆听了潘金莲这话,心中大怒,骂道:“你个贼淫妇,给我滚出去!人家在这说话,你在边上插嘴插舌的。我告诉你,这还没你说话的份!”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这几句话把潘金莲骂的满脸通红,抽身走了出来,说道:“谁说这有我说话的份了?我说什么了我。”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2160.html

看官听说:今天潘金莲在酒席上,见月娘与乔大户家做了亲,李瓶儿都披红簪花递酒,她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很少气不过,回家又被西门庆骂了这两句,心里难过急了,于是便走到月娘这边屋里哭去了。

西门庆又问:“大妗子怎么还没回来呢?”

月娘道:“乔亲家母明日见有众官的娘子过来,说不过来了。所以我才留下大妗子在那,让明天拉他们一块过来。”

西门庆道:“我刚才也说了,这席间坐次上不好相处,你说到了明儿怎么见面?”

说了回话,只见孟玉楼也走到这边屋里来,潘金莲正在那边呜呜囔囔的正哭呢,便说道:“哟,怎么这么小心眼啊,生什么气呀,他说就让他说两句呗。”

金莲道:“刚才你在旁边也听见了,我说什么歹话了?他说别家是房里养的,我说乔家是房外养的了?他不也是房里生的吗。我说的是实话呀,怎么还不想让人知道呢,那个纸包抱着,这能瞒得过人吗?这贼不逢好死的强人,上了瞪着眼就骂起我来。骂的那叫一个绝情绝义。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了?变了心的王八蛋,我教他以后遭报应!才多大的孩子,一个怀抱的尿泡种子,吃饱了撑的认亲家,有钱没地花了是怎么着,我看就是破床单子——没得盖,狗咬尿胞──空欢喜!如今做湿亲家还好,到明日可别成了那干亲家。吹灭灯挤眼儿──后面的事谁知道啊。想做亲的时候这好那好,过三年五载才出事儿的,还少啊!”

玉楼道:“如今这人也都精明了,都不爱干这事儿了。论起来这事也都太早了。才刚出生的孩子,定什么亲呀?无非就是图个来往攀个亲家玩吧。”

金莲道:“你李瓶儿浪着跟人家攀亲家玩,我跟这里平白的就让那贼王八蛋骂我呀,我招谁惹谁了!”

玉楼道:“你呀,就是活该呀你,谁让你招三不招两的?他不骂你骂谁?”

金莲道:“我本来不想说,你李瓶儿不是房里的,难道还是大老婆呀?就算乔家孩子是房里生的,那好歹还有乔老头的样吧。你家的呢,还不知道是谁家的种呢!”玉楼听了,一声儿没言语。坐了一回,金莲归房去了。

李瓶儿见西门庆出来了,从新花枝招展的给月娘磕头,说道:“今天孩子的事,有劳姐姐费心啦。”

那月娘笑嘻嘻,也倒身还下礼去,说道:“恭喜呀,六娘!”

李瓶儿道:“与姐姐同喜。”磕毕头起来,与月娘、李娇儿坐着说话。

只见孙雪娥、西门大姐来给月娘磕头并与李娇儿、李瓶儿道了万福。小玉拿茶来,正吃茶,只见李瓶儿房里丫鬟绣春来说:“官哥在房里找娘呢,爹让我请娘来了。”

李瓶儿道:“这奶妈如意,回来慌里慌张的就把官哥抱回屋里去了。咱们一块回也好呀,这估计是屋里黑,孩子害怕了。”

月娘道:“头里进门,是我叫如意先抱官哥回房间去的。我怕晚了。”

小玉道:“头里如意儿抱着他,来安儿打着灯笼送他来。”

李瓶儿道:“这等也罢了。”于是,作辞月娘,回到了房里。

只见西门庆在屋里,官哥儿在奶妈怀里睡着了。李瓶儿因说:“如意,你怎么不跟我说就把他抱了回来?”

如意儿道:“大娘见来安儿打着灯笼,就让我趁着灯笼的亮,一块回来了。官哥哭了一会儿才哄睡着。”

西门庆道:“他找了一会儿妈妈,才刚睡了。”

李瓶儿说毕,望着西门庆笑嘻嘻说道:“今天给孩子定了亲,你受累了,我给你磕个头儿。”于是,插烛也似磕下去。西门庆高兴的满脸堆笑,连忙把李瓶儿拉起来,一块坐下。然后令迎春摆下酒菜,两个吃酒。

且说潘金莲回到房中使性,生气,他明知道西门庆在李瓶儿房里,但她能怎么着,憋一肚子火没处发。就在她回房的时候因秋菊开门开迟了,进门就打了两个耳刮子,高声骂道:“贼奴才淫妇!我怎么叫了半天你这也不开门呀?你干什么呢?我告诉捏,我现在就是懒得搭理你。”

于是潘金莲走到屋里坐下。春梅走来磕头递茶。金莲就问他:“秋菊这贼奴才,她刚才在屋里干什么呢?”

春梅道:“娘,人家刚才在院子里坐着呢。我这催了半天,跟一块臭石头一样,动也不动。”

妇人道:“我知道他这事跟咱娘俩怄气呢。也学别人照样儿欺负我,你看我怎么治她。”然后潘金莲就准备要去打秋菊,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要是让西门庆听见,不太好;所以当天晚上就没有行动,不言语了,心中又气。一面卸了浓妆,春梅与他搭了铺,上床就睡了。

到了第二天,西门庆一早就去了衙门中。潘金莲便把秋菊叫他顶着大块柱石,跪在院子里。潘金莲梳完了头,又叫春梅扒了秋菊的裤子,拿大板子要打他。

春梅道:“我不去,多干净的奴才,叫我扯她裤子,我都怕脏了我的手!”于是春梅就走到前边,把画童儿叫了过来,扯去秋菊的衣服。

潘金莲对着秋菊边打边骂:“贼奴淫妇奴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还挺自大,挺把自己当个人是吧?我告诉你,别人兴你,我可不兴你。姐姐,咱们谁不知道谁呀,你就将就着些儿罢了。平白的撑什么头,给谁看呀?姐姐,你甭觉得倚靠着谁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到明日可洗干净了两个眼珠子看着你呢!”

潘金莲对着秋菊是一边骂一边打,打了又骂,骂了又打,打的秋菊杀猪也似叫。李瓶儿那边才刚起床,正看着奶妈哄官哥睡觉呢,结果官哥就被外边潘金莲骂秋菊的声音给吵醒了。

李瓶儿就在屋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听见潘金莲在打骂丫鬟,骂的话很难听,而且她能听出来,这语出有因,但是李瓶儿没言语,吓的只把官哥的耳朵给捂着。并且叫来秀春说:“去对你五娘说别打秋菊了。官哥才吃了些奶刚睡着。”

潘金莲听了,不仅没停手,反而打的更狠了,而且边打边骂道:“好你个贼奴才,你身上是插着一万把刀子吗,这么求饶。我告诉你,我就这脾气,你越叫,我越打。莫不是打你还能拉来人看热闹?笑话了,人家打丫头,你也来看着。好姐姐,有本事你对汉子说,把我卖了罢!”李瓶儿这边分明听见潘金莲指桑骂槐,其实是在骂她,但是也没辙,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把两只手气的冰凉。早上起来早饭也没吃,搂着官哥儿在炕上就睡着了。

等到西门庆从衙门中办完事回到家里头,来到房里看官哥,见李瓶儿哭的眼红红的,睡在炕上,问道:“你怎么这会儿了还不梳头啊?这上房大娘请你过去说话。你这眼睛怎么还揉的红红的?”

李瓶儿也不说潘金莲骂人的事儿,只说:“我心中不自在。”

西门庆说:“乔亲家那里,送来了你的生日礼物。一匹尺头、两坛南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面、四样下饭。还有给官哥儿过节送的两盘元宵、四盘蜜食、四盘细果、两挂珠子吊灯、两座羊皮屏风灯、两匹大红官缎、一顶青缎的金八吉祥帽儿、两双男鞋、六双女鞋。咱家倒还没往他那里去,人家倒先把孩子的节礼给送过来了。如今大娘请你过去。乔家使了个孔嫂儿和乔通押了礼来。大妗子先来了,说明日乔亲家母来不了,直到后天才来。他家有一门子做皇亲的乔五太太听见和咱们做亲,高兴的不得了!到十五日,也要来走走,咱少不得补个帖儿过去请去。”

李瓶儿听了,方慢慢起来梳头,走了后边,拜了大妗子。孔嫂儿正在月娘房里待茶,礼物摆在明间内,都看了。一面打发回盒起身,给了孔嫂儿、乔通每人两方手帕、五钱银子,写了回帖去了。正是:但将钟鼓悦和爱,好把犬羊为国羞。有诗为证:西门独富太骄矜,襁褓孩儿结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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